拾雨疑惑道,“是这样吗?”
长宁自然是知道皇兄如今还在上早朝,要是想见他须得等到午膳才行,于是她先去了国子监见太子。
顾晏安于求学上素来勤勉,无论风霜雪雨,就算身体有恙都一日不曾落过,每天闻鸡起舞,点灯读书,比一心考科举的秀才还要刻苦。
长宁心疼他,但也知道为君为帝者,从小时期就肩负着许多人的期望和责任,顾晏安严以律己,尊师重道又求学不怠,品行与能力皆是万里挑一者,仅是十二岁的年纪,在一众年长他许多的诸家世子间已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国子监今日当值的太傅发须皆白,手里拿着戒尺在学生间游转,眯起的眼睛不减丝毫浑浊,一双枯枝一样的手稳健有力。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托着腮打盹的学生立刻捂着通红的手哀嚎了起来。
长宁飞快地收回探着的脑袋,心有余悸。这位太傅威仪不减当年啊,长宁幼时在他手下求学,太傅虽然偏爱她,就算出了错也从无责罚,只是长宁身边诸人皆受过他的“教训”,久而久之,在长宁眼睛,太傅自然积威甚重。
只是她回神的有些晚了,太傅用戒尺挑着她的后襟,推着她走到学堂中央,眯着眼睛打量,戏虐道,“呵,这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吗,怎么,今天突然好学了,想要来读书了?”
因着她的到来,本来平静的学堂立刻骚动起来,顾晏安抬头看到她有些吃惊,但看到太傅的举动立刻皱起眉头,起身欲言。
长宁抬手让他坐下,扭头对太傅笑道,“我不成器,太傅当时还每次都拿我做的文章当做典范,这样说来,那不是其他人比我更不成器吗?”
太傅恨铁不成钢,啪地一下打在她腰上,“他们不成器!可是人如今一个是戍守边关的将军,一个是今朝恩科的榜眼,你呢,你如今就是一个娇养养在深闺里的丫头!幼时教你的家国大义,仁义礼信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长宁背着手捂腰垂头,一副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
顾晏安忍不住出声道,“老师,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长宁长公主已经这般大了,您的举动实在不妥,况且姑姑娇贵,您刚才那一下,怕是打疼她了。”
太子出声,太傅敛了些神色,不在声声咄人,叹息道,“我倒不是教训她,只是惋惜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居于宫里,生生被养成了一个闲人。”
长宁笑道,有些赖皮地说,“当一个富贵闲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太傅脸色又要不好,顾晏安一个飞步上前当在长宁前面,拱手对太傅行礼,“老师息怒。”
他一动,整个学堂都躁动起来,纷纷替他出声求饶,“老师何必动怒呢?”“就是,长宁长公主可是天下第一富贵闲人,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要是可以选,我也想这样呢……”
他们一副唯顾晏安马首是瞻的模样,看得太傅五味杂陈,是欣慰,也是钦佩。年纪轻轻就能将大郢新一代的朝臣笼络人心至此,此子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大郢有福了,可是他身边的人,未必……
“老师放心,”顾晏安拱手弯腰,抬眼看他的眼神却坦荡又坚定,他保证道,“姑姑以后会过很好的,我会尽我所能,助她所愿皆可成真,所求皆可得,所喜皆可有。”
太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饷道,“你倒是个有志气的,那老臣就在此恭祝太子殿下早日应了着承诺!”说完他一扭头,气势汹汹道,“现在上课!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都坐好!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我着戒尺不留情了!”
长宁和顾晏安同时对视一眼,长宁是失望,顾晏安倒是眼含笑意,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推了推长宁,哄道,“姑姑先去母后殿里吧,等我下了学就去寻你。”
长宁只得道,“不急,今天等你一起在飞鸾宫吃晚膳。”
学堂容不下她,她只得去飞鸾宫寻皇嫂,可是被侍女告知皇后最近几天都在太后宫里绣嫁衣,长宁踌躇片刻,最终歇了去母后宫里的想法。
母后静心礼佛,怕是不怎么想见到她,长宁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嫁衣,还是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皇兄下朝吧。
于是皇帝一下朝就被长宁堵到了,他满脸愠怒,看到是长宁勉强按耐下情绪,捏了捏鼻根,心烦道,“有事明天再说,朕不想再听到任何烦心事了。”
长宁却挡在他身前,不依不饶道,“皇兄,这件事情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太子是个非常非常有魄力的人,尽管才十二岁,已经比他老爹出息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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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除了陈世个大猪蹄子没有恶人,长宁团宠地位不动摇,天底下最可爱不解释!
第30章
长宁却挡在他身前, 不依不饶道, “皇兄, 这件事情很重要!”
皇上看她一眼, 竟是一句话未说,绕过她径直往前走去。
长宁摸摸鼻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漠视,她看着皇兄的背影,压低声音问跟在皇兄身边的人,“皇兄今日在朝堂上遇着什么事了,怎么火气这样大?”
那人也压低声音, 偷偷摸摸地捂着嘴回道,“今日王大人在早朝上一刻不歇地说了一上午,还是为着西南两郡受灾的事,想让朝廷开仓赈灾,皇上被他念叨的烦着呢。”
他劝长宁道,“长公主要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如陪皇上说说闲话,闲聊几句, 长公主惯会哄人高兴了, 等皇上心情好了,长公主再说正事岂不是更好。”
长宁思忖片刻, 深以为是地点头,冲他笑道,“多谢提醒。”
那人赶紧摆手道, “能为长公主分忧是奴才的荣幸,当不得这一声谢意,长公主折煞奴才了。”
他两人在后面互相恭维着,孤零零一直走在前头的皇上突然停下脚步,怒然回头道,“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别以为朕听不见!”
两人立刻闭上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皇上瞪她一眼,冷呵一声,“长宁过来!”
长宁一点都不怕他,冲他扮个鬼脸,又在他怒气攀升到顶点的时候,特别乖地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乖巧地安慰他,“哥,别生气了,我们又不是故意冷落你的,谁让你刚才那么吓人,一点都不如现在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等回去了我给你捏肩捶背,再泡上一壶好茶,你就只管坐着,好好地享受就行。”
皇上斜眼看她,有些暖心又有些好笑,“好茶?如今宫里哪还有好茶,怎么,难道你把你府里的君山银针带来了?”
“唔,没。”长宁想到已经被送人的银针,晃着他的胳膊含糊道,“我又不知道你堂堂大郢的皇帝,竟连好茶都喝不起了,况且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哪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娇纵!”皇上哼了一声,拿手指点她额头,却见到她这幅撒娇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那是!”长宁语气骄傲,挽着他的胳膊,连脚步也轻快许多,“也不看看是谁娇惯出来的,我哥可是……”
“停停停,行了!”皇上头疼地止住她,“这些话你从小就说,早说了八百遍,朕都听腻了,这么多年了,拍马屁的本事一点长进都没有,竟还有脸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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