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我已经禀明了皇兄,之后我们不好再插手,暂且只能如此了。”长宁说。
“别的地方我们无能为力,不过陈世身上的疑团我们可以慢慢查探。”
“说到陈世,我托人去查了他的经历,说是陈林陈家的孩子,自小体弱送去别的地方修养,知道前两年才接回来教养。”王映彦补充道。
“那他中间的那些年?”长宁问。
王映彦摇头,“暂时查不到,似乎有人替他遮掩户籍,没有记录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事情兜兜转转好像绕进了一团迷宫,百般抓不到头绪,长宁只得就罢,说道,“皇兄那里我会去说的,只是要是王大人和王姑娘都看好他的话,皇兄总不能强人所难,为她指一门她不愿的婚事。”
王映彦叹气道,“我能为她做的,也仅是如此,她要是一心要嫁他,那我也无可奈何。”
长宁看看王映彦,又回头看秦深,想了想自己皇兄,觉得要做个好哥哥似乎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王映彦见到了长宁,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了,拱手告辞。齐岸围着转了一圈,发现好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摸了一把据说长大后就威风凛凛的狗崽后也走了。
秦潇本来对大狗满心期待,见着小狗也没多失望,可是眼见这几天都过去了,小狗还是小狗,既不可能帮她咬人,也不能一顿吃一只小羊羔吹气似的长大。
于是她万念俱灰,看到小狗不缠着她了,立刻撒欢地溜了,于是小院里转眼就只剩下他们俩。
长宁掏出她临走前从书房带走的东西,放在秦深面前。
那是一张用来作画的宣纸,上面还有淡淡的青色显露出来,长宁捏着一角,抖了抖,宣纸发出沉稳的悉索声。
宣纸半露微露,她看着秦深说,“你夜里去长公主府,是不是已经看过这幅画了?”
“你说这不是你,那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我梦里的青衣人了,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她伸手想去撕掉这幅画,秦深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完成,我已经是条冰冻的咸鱼了_(:3」∠)
第38章
秦深一直都不解, 长宁为何那样执着地找一个也许根本都不存在的人, 只在梦里见过, 不知面目, 不知来历,如何就能让她交付全部的信任。
所以他看不惯陈世的存在,厌恶他的投机取巧,也不喜他的心机深沉。但他虽然不喜,也哈勉强能够忍受,因为长宁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多余的关注。
可是那个神秘的青衣人不是。
长宁记了他很多年,找了他很多年, 甚至连带着对所有穿青衣的人都多了一份关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陈世在琼林宴上有机可乘,长宁甚至还以为他是。
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深生出了一份失望,他从未想过长宁会把他当成别人,哪怕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秦深是骄傲的,秦家的小将军生来尊贵,不低头不弯腰,就算在心里喜欢一个人把她捧到天上去, 也不会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真正的喜欢是需要尊敬的, 而保持尊敬的前提是两人势均力敌。一人高如天上云月,一人低如脚下尘埃, 云泥之别,便很难长久。
所以在长宁第一次询问他是否曾经穿过青衣时他便否认了,他既不想活成长宁记忆里的一个影子, 也不想,一个闻所未闻的人这样留在长宁心里。
只是这都是他之前的念头,都是在他夜探长公主府,拾风把长宁藏在书房里的画拿出来给他看之前的想法。
他一直觉得长宁把自己当成了青衣人的影子,可是在他看到那副画像之后,他的念头不由地动摇了。
就如同拾雨一眼就能只凭一个背影看出这是他一样,他也能察觉到,这幅画里糅杂了太多他的身影。
要不是那一身青衣,他恍惚以为这就是他了。
他没作声,把画收好,哄着长宁喝了药安睡下,回到将军府后在小院里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秦夫人,秦夫人那时才刚起身,正对着镜子梳妆,见他进来纳罕道,“怎么这么早就来请安?”她看了看他一夜未睡的脸色,知子莫如母地说,“有什么事要问我,说吧。”
“我之前穿过的青衣呢?”他也并未有丝毫犹豫,开门见山地问道,甚至都没有问过自己是否穿过青衣,就这样笃定地追问去处,仿佛认定了他曾有过这样一件衣裳。
他也确实没有猜错。
秦夫人闻言看他一眼,回头对着镜子描眉,等最后一笔落下,才开口说道,“你小时候倒是穿过青衣,稚嫩得可爱,像一株青葱的小白菜,鲜灵得不行。”
“不过小孩长的都快,你是尤其窜得飞快,衣裳没过俩月就要换掉一批,日日都穿新衣。如此说来,你最后一次穿青色的衣裳,就该是大郢最乱的那段时间了。自那以后,你连看都不愿意看到青衫,更何况是穿在身上了。”
“怎么?”秦夫人在镜子里看着他,问道,“如今打算回心转意了,又喜欢青衣了?”
秦深目光落在秦夫人梳妆匣中一枝嵌了绿松石的簪子上,第一次觉得青衣也没有那么碍眼难看了,他点点头,坦然道,“是,又喜欢了,今年府上做新衣,多给我备几件青衫吧。”
几件衣裳而已,秦夫人自是不看在眼里的,别说是几件,就是他想把屋子堆满都行,她只是奇怪,“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又想穿了?”
秦深一笑,“长宁喜欢。”
秦夫人也跟着笑了,笑完她叹气感慨道,“我儿可真是个痴情种,不穿青衣是为她,如今穿青衣也是为她,说不得以后穿红衣,也是为了她。”
她起身,在秦深面前站定。秦深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了,身量比她高了许多,可是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会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幼童。
“那时你穿着一身青衫,个头还这么小,一个人握着一把剑,头也不回地冲进宫里去找长宁,我就知道,你再不会回头了。”秦夫人看着他,清醒地说,“我怨你爹袖手旁观,让你一个小孩涉险,也怨你,为何都不懂得体谅家里为你担惊受怕的人。”
“可是你把长宁带回来了,她躺在你背上昏迷不醒,你一身的血把衣裳染得不见颜色,拄着剑,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自己走回来了。”
“自那时起,你便不穿青衣了。”秦深看着,温柔道,“把长宁送回后你就大病了一场,一切都记不清了。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呢,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做到如此已经很难得了。”
“现在,你会不会后悔?”秦夫人轻声问,“要是当初不送长宁回去,天下人便都当她已死在了宫里,把她留在你身边,日日相见,岁岁相伴,总好过如今。”
“娘,”秦深目光坚定,“我从不后悔,长宁生来便该在云端,把她那样籍籍无名地留在我身边,何异于折辱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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