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长宁啊。”静和收起笑,拎着裙角,淡淡道,“你不是不爱出门吗,怎么今日就离了长公主府了,还好巧不巧地来了这里?”
“秦哥哥向来素简,少些衣衫配饰,我陪他来这里看看。”长宁说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不及六姐的好缘分,我自然只能出门离府,先来此赴约。”
静和转身,展臂一旋衣袖,宽大的袖子飞起在长宁眼前擦过,她哼了一声,垂眼斜视长宁道,“小将军是何等的人物,此地的东西岂能配得上他分毫。”
说完她侧身,对着秦深另换了一副温柔的声音道,“我知道另外一家的头冠玉佩皆繁杂华丽,和小将军的身份相得益彰,小将军可愿移步,随我同去?“
“不愿。”秦深毫无犹豫地说,不留一丝情面。
静和也不恼,仍是盈盈笑着,体贴道,“小将军若是嫌移步麻烦,我可以请铺里的掌柜带着图样过来,小将军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再让他们一一送来。”
“不必麻烦。”秦深拒道,“我不喜欢繁杂华丽的东西,”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尤其不喜不是长宁送的。”
静和公主脸上的笑一顿,她侧着脸看一眼长宁,眼神凉薄,她轻声道,“我这个妹妹倒是有福气的,幼时便和齐家的世子交好,说一句耳鬓厮磨也不为过,更是听闻琼林宴,那今朝恩科的探花郎,也对她示好。”
“也不知长宁妹妹学了什么计策,能讨这许多人的欢心,也好教教我,别一人独藏着,冷了姐姐的心。”
陈世就站在她身后,她却这样恍若未见地一句话把两人都缠了进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差指着长宁明说她惯会魅惑人心。
“六姐。”长宁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冷了下来,“凡事三思而后行,说出口的话也该斟酌一番,不该血口喷人才是。”
“呵……”她轻笑一声,似讥讽又似不屑,眼里却含了嫉妒,她道,“我哪一句话不属实,又哪一句是假?”
“你和齐岸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自然非比寻常,况且那琼林宴上的事情,众人皆知,难道你还能否认不成?”
“我不过一句话,你便如此咄咄逼人,这句姐姐,我可不敢当!”
长宁还未开口,秦深却抬眼看她,凉凉道,“先论大小,后论尊卑,既然静和公主不打算和长宁以姐妹相称,那么——”
他缓声道,“长宁是长公主,位比诸侯王,百官见其皆该躬身行礼,静和公主身为公主,不及长宁尊贵。”
“论此,静和公主该向长宁行礼才是。”
拾风适时上前一步道,“大郢有律,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者,当罚!静和公主,您未曾向长公主行礼问安,有失体统。”
“六姐,你该收敛些了。”长宁叹气道。
虽然齐岸曾向她说过静和公主跋扈得有些过了,她却未曾在意,只当是女儿家过于娇贵了些,未曾想却已至此。
不说是皇室中人,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也不会在门口高喝,硬闯进招待客人的雅间。
况且她对秦深的情谊,有些过于明显了,或者说,她就是这样明晃晃地招摇出来,恨不得人尽皆知。
长宁知道静和公主样样都爱和她比较,处处都想压她一头。皇家公主的身份已是尊极贵极,可是如果要嫁人,世间还有哪家能比得上百年的武将世家将军府。
静和想高长宁一等,只能在此处下功夫。
自静和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她便绕着秦深打转,秦深去了塞外,她便苦苦守着等着,一封封书信送着,鸿雁传书诉心肠,秦深回京,她便守在将军府门口,日日等候。
要不是琼林宴上皇上对陈世大加赞赏,结果第二天她就扭头对陈世示好,众人都要信了她对秦深深情一片了。
可是如今,陈世却和王家的小姐站在一起,对她视若未见,想必是她的主动示好未曾打动人心吧。也是,一个无权无势,只是依靠帝王的一点纵容的公主,哪里比得上手握权势的王大人的嫡女呢。
静和公主回头,一眼剜在王秀颜身上,王秀颜只是对她颔首。
“长公主!”她冷笑一声,猛地看向长宁,“长公主长宁!”
“我在。”长宁淡道。
“父皇要是还在,不知他听到我竟要向你行礼,不知该做何感想?!想当年我才是父皇的嫡女!”她狠声道,“你不过是比我多了一个好出身,多了一个好哥哥,要是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是——”
“没有要是,也没有如果。”长宁说,“你不向我行礼也罢,只是须得记下,”她一字一顿说,“小将军如今已经觅得一心人,他以后的终身大事不必劳六姐挂心,六姐以后要是有了空闲,还不如早替自己找个如意郎君。”
静和一脚踢飞脚下的簪子,她笑得张狂,“一心人?谁?你吗?长宁,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记得,一时未曾忘记。”
“那你就该知道,这件事何时有了你自己能选择的余地!”
长宁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是我有不选择的权利。”
秦深不欲仔理会她,拉着长宁的手起身道,“一切正如长宁所言,臣毫无怨言。”他顿足道,“此地一件一物,皆合我心意,只因这是长宁为我选的,无关其他。”
“爱屋及乌。”他未曾回头,话却是对着陈世说的,“所以一点点脏污都不愿这里沾染,更遑论要戴在长宁头上的东西。”
“那簪子不论价值几何,它被你从盒子里拿起的那一瞬,已经一文不值了。”
“合该碎了。”
作者有话说: 皇上对长宁是宠,对静和是纵,两者不同
至于为什么会纵容静和,因为她是皇上留给长宁的退路,后面会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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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陈世上前一步, 嘲讽道, “你说得冠冕堂皇, 不也还是仗着这里都是长宁的东西, 就算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砸干净了,也都一文不必出。”
“你如此贬低我,可是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什么?”静和公主愣了一下,低头看散落一地的碎玉屑,旋即一笑道,“长宁,你就拿这些来送小将军啊, 一副寒酸样,怪不得这地上多了这些硌脚的东西。”
她换了副语气,对着秦深柔声说,“你不喜欢这些,砸了倒也干净,我另寻些好的送你就是。”
陈世嘲讽的是秦深,静和挖苦的是长宁,他俩一唱一和倒是同宗同源, 只是却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陈大人有所不知, 此地早就改弦易主,不仅是这一家铺子, 甚至是这一整条街,如今都是秦哥哥的,莫说是他摔一对簪子, 就是他把这条街都砸干净了,旁人也毫无立场至脍。”长宁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