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磨(1 / 2)

而且她要怎么把两个铁血爷们儿给带回去啊!!

背上揣着一个, 怀里抱着一个吗?!

这温暖高大的身躯一栽进怀里, 乔晚全身上下僵硬地像个棒槌。

马怀真唯恐天下不乱,毫无长辈的节操:“美人当然要抱怀里的。”

“可怜我。”马怀真一掀眼皮, 森森一笑,眼含揶揄,“没尊者这般美貌, 只能爬回去了。”

幸好妙法可能只是压制心魔耗费了不少心神, 很快就睁开了眼, 眼睫微扬,莹润如水的绀青色眉眼定定地落在了乔晚身上, 蹙眉道:“陆辞仙。”

乔晚赶紧伸手去扶妙法起来:“前辈没事吧?”

“我没事。”

妙法拨开乔晚的手,直起身, 抬眼看向马怀真, 颌首道:“马堂主, 今日多谢你替我转圜。”

马怀真嗓音低沉:“举手之劳,尊者客气了。不知尊者眼下感觉如何?如果累了不妨先坐下来歇歇。”

两个长辈说话,自然没乔晚插话的份,眼看妙法的确没事儿, 乔晚乖乖地撒开了手,退到了一边, 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妙法和马怀真打官腔。

你来我往,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鬼市的情况, 谈话主要还是围绕着这鬼市幕后主使是谁展开的。岑清猷是妙法的关门弟子, 让岑家损失惨重的扶风谷一役妙法也有所耳闻。

既然妙法听说过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马怀真道:“酆昭叛归魔域之后, 将三万同袍全炼化成了行尸阴兵。我已经在这支阴兵身上留下了昆山问世堂暗部独门记号,说不定能探听出什么消息。”

马怀真和妙法说话的功夫,乔晚摸上了自己太阳穴。

她头已经不痛了。

那几次不受控制的睁眼,好像识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压迫着她,想到自己脑子里那片黑暗的还没开放的庞大识海,乔晚默默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她脑子里也有个老爷爷什么的?

想得入神,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抬眼,妙法皱眉。

马怀真微笑地看着她。

乔晚一惊:“前辈?”

马怀真似笑非笑:“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你都听不见?”

妙法目光落到她白骨森森的胳膊,“陆辞仙,稍后,我会送你们回大光明殿休息。鬼市的事,就交给我与马堂主处理,无需你们再操心。这几日……”妙法顿了顿,显然不太适应说什么安抚性的好话。

“这几日委屈你们了。”

妙法主动放低姿态安抚自己,乔晚莫名紧张,脸也涨红了:“前前辈不必在意,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事会发展至此。”

“你说得对。”妙法蹙眉道:“这事我会好好查明,你先回鸠月山休息吧。”

说完之后,又转头和马怀真说了点儿什么,没有再和她多话的意思。

乔晚站在原地,一颗心好像被高高地吊起,悠悠荡荡地落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突然觉得一阵失落。

完蛋了。

乔晚默默抱头,她现在这状态非常危险啊,对个禅门巨擘有好感什么的,想想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为了转移注意力,乔晚定了定心神,抬头去看这场还在进行中的超度。

佛光如雨。

漫天佛光中,好像有无数金色的人影升腾而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这模糊的虚影中站了个年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人皮被完整地剥离了下来,血肉模糊,没了眼睫的眼皮轻轻扬起。

随着莹莹点点的金光落在了头上、肩上,她肌肉逐渐丰盈,最终变成了个穿着大红袄子,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发髻,眉眼带笑,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这是被家人亲手剥了皮,送上了香案的楚娇娇。

楚娇娇目光落在了乔晚的方向,四目相对间,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迟疑的神色。

乔晚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视线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楚娇娇的身影却迅速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于此同时,马怀真也结束了话题。

“走罢。”马怀真扭头,”先回客栈。”

乔晚:“等等。”

“在回客栈前,”乔晚犹疑,“前辈能不能和我先回趟楚家。”

过了丑时,楚家大门紧闭。

放下马怀真,乔晚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道:“谁呀。”

目光落在门外这少年身上,不禁一愣。

再往后一看,一个容貌美艳绝伦的和尚,一个残疾毁容的中年男人。

女人困意立刻清醒了大半,警惕地问:“你们是?”

马怀真:“楚老板在家吗?”

“几个时辰前我们见过,”马怀真面不改色,嗓音低而缓,“这回是特地赶来谢谢他的。”

灯火一亮。

楚永生披着衣服,从卧房里走了出来,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行人:“道友这是?”

马怀真道:“令郎可在?”

楚永生心里咯噔了一声,疑惑道:“道友找荣荣有什么事?”

昆山煞神这名号不是白叫的,光看脸,马怀真也颇有点儿黑道老大的架势。

虽然疑惑,但看面前这男人毁容残疾,看着就不好招惹,楚永生还是转头看向女人:“去,把荣荣叫起来。”

女人停下倒茶的手,点点头,没一会儿,小男孩抱着个皮影人走了过来。

一看见楚荣,马怀真开门见山,直接道:“你阿姊找到了。”

楚荣一愣:“阿姊呢?你们真找到了阿姊,阿姊在哪儿?”

楚荣眼神急切,但楚永生和女人的脸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就白了。

楚永生不自觉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道:“道友真……真找到了娇娇?”

马怀真抬头看了眼面前这对夫妻。

被这人目光一盯,楚永生喉口滚了滚,心里更有点儿发虚:“道友?”

把袖子里揣着的指甲拍在了桌上,马怀真抬眼道:“这是在塔里找到的。”

“怎么?”马怀真挑眉,“看两位的反应,倒不像高兴的样子?”

楚永生看了眼桌上的指甲,心头一震,惊惧交加,赶紧低下眼不敢再看,勉强挤出个笑:“道友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这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指甲,娇娇呢?娇娇在哪儿?”

马怀真淡淡:“这就是你女儿的指甲,在香案上找到的。”

男人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染了油彩的指甲,突然脸色大变,抬眼大叫道:“这……这不可能是娇娇!!”

“娇娇是我女儿,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这不是娇娇的指——-”

话音刚落,乔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个落在了自己身上的视线。

马怀真瞥了她一眼,冲她使了个眼色。

当——

一声剑器轻响!

男人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你……”楚永生冷汗涔涔,胆丧魂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一把利剑直挺挺地插在了男人指甲缝边儿,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少年面无表情地跨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低声道:“这是不是你女儿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黑漆漆的眼,看得楚永生心口发凉。

楚永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面色颓败地瘫倒在了椅子上。

“这……”

想否认,却说不出口:“这……这的确是娇娇的指甲……”

妙法微微蹙眉。

“但,但我们也不想的啊!”楚永生抱头痛哭道:“我们凡人要在这鬼市活下去,就得求菩萨保佑,菩萨要新鲜的血食,我们从哪儿弄去!!荣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以后我们这家还要靠他来撑起。”

楚永生一哭,女人也立刻捂住脸,嘤嘤地哭了出来

“娇娇……”

“我的娇娇啊……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

马怀真瞥眼。

小男孩抱着皮影,惊惧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马怀真:“你阿姊的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我……”

楚荣往后倒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这人看上去好恐怖。

男人周身气度阴郁肃杀,楚荣腿一软,忙不迭地丢下了怀里的皮影,往女人身后躲,还在哭泣中的女人立刻反应过来,一把将宝贝儿子扯到了身后。

“荣荣他年纪这么小,他懂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女人抹着眼泪,“是我们对不起……对不起娇娇。”

他其实也隐约地察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