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分神,攻其不备。”北洛长剑一挥,结合巫炤的力量再度冲了上去。商霖猛然惊醒,长鞭拦下攻击喊道:“没用的,即使你们联手,也不可能战得过我。”
三人再度缠斗,一时间难分难解。原本二人联手该当所向披靡,但北洛先前受伤不轻,实力本已大打折扣,巫炤时刻要分心看顾他,反而拖累了自己的战斗节奏。但即便如此,商霖也是越战越心惊,这两人的力量结合起来,细究之下只觉得甚是古怪,相互呼应之下仿佛本为一体,深不可测而且无穷无尽。他再也不敢托大,端起精神小心应付,心道若要速战速决,必须先将此种联手打断才行。好在这混沌之境是自己的魔力所化,会极大削弱对方的精神力和防御,想到这里他将大部分力量一股脑注入到长鞭上,忽然抖鞭成圈朝巫炤身上套去。对方刚替北洛挡下了一记重击,正在短暂力竭的时刻,这一捆竟是没有躲开,顿时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巫炤!”北洛转头见他跪在地上,急奔过来想要解开他的束缚。商霖趁他不备长袖一甩,一道光从眉心注入他的大脑,北洛忍不住抱着头大叫起来。
巫炤看到青年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脸上表情显得极为痛苦,不禁吃了一惊:“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他机会做个选择而已。”擅长操控意识的梦魔诡秘一笑,若非这只辟邪此刻精神力消耗太大,也不会如此轻易中招。话音才落,只见北洛缓缓站起身,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意识中场景皆是惨烈战场,耳畔则是鬼哭神嚎。
杀了他!王上,杀了他!
您会为天鹿城报仇吧,您是我们的王啊。
无数的声音在脑中出现又消失,整个头都要裂开了。他痛得抱头用力摇晃,嘴里喃喃道:“杀掉……谁?”
耳畔传来一阵轻柔的低语,你还在犹豫什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应该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不就在眼前吗?
为什么还不动手?只要一剑砍下去,一切的仇恨就都烟消云散了。
巫炤忧心北洛,本来在专心集中灵力加紧冲破束缚,就在快要成功的当口,却见北洛提着太岁一步步地走过来,脸上神色恍惚中带着杀意。他心头一震,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油然而生。即使是有通天灭地之能的鬼师,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也难掩本能的求生欲望。更何况,他好容易再次拥有了真正的复苏,却又要再次死去,无论如何也是心有不甘。
而且,还是再一次死在自己最重要的人手里……
北洛在他面前站定,双手缓缓举起长剑,低头看着半跪在那里,无法动弹的他。视线交错之间,竟都同时想起了当年饕鬄部的血海尸山中,太岁断首那一幕。
“你要杀我吗,缙云?再一次砍断我的头颅?”巫炤抬起脸看他,看着面无表情下寒光闪耀的剑刃一寸寸下坠,声音第一次带了颤抖。
那并非单纯的恐惧,而是伤心欲绝之下的绝望。
是吗?你始终是想杀我的,不死不休之局,原来从未改变。
即使重新活过一次,我们的结局也是依然如此。我追逐千年的时光,两度跨越生死的界限,最终所求只是见你一面。人间沧海桑田,唯有此心永恒不变。
我把你视做唯一,而在你眼中,我却始终是那个天地不容的罪人。
不论是当年救人时,吸收的辟邪之力裂体之苦,还是千余年后苏生时的灵魂灼烧之痛,都不及此刻心碎之痛万一。
如果注定要走到这一步,为何当日不用刑具让我解脱?
你当真恨不能我生不如死?所以才在给予我希望后再残忍夺走?
“罢了,”他一声惨笑,完全失去了挣扎求活的动力,“早已是背向而驰,又何必自苦?”我已知你心意,此世生死分别后,纵有轮回,亦不必再见了。
说罢侧过头去,不愿再看那剑锋一眼,长发遮面,引颈待戮。
商霖看着彼此对峙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在这个由他的魔力构建的幻境之内,即便精神力强如巫炤也必定会受到影响,何况先前三人的战斗持续了很久,魔族充满阴郁的意念早就不知不觉渗透进了两人的内心里,哪怕他只是对辟邪下了手,但也同样在潜移默化之中瓦解了巫炤的心神。
对于喜食梦境的梦魔来说,没有比在梦境世界中引动他人内心的阴暗、悔恨等情绪更让他感到有趣的了……
然而——
耳畔剑气掠过,脸颊脖颈处热血滚烫,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耳边却是响起了商霖的惊呼声:“怎么会……你竟然能冲破我的意识禁制?”
巫炤震惊回过脸,只见北洛半跪在地上不住咳嗽,双手握紧太岁剑柄,剑刃在他自己的胸口透入数寸,鲜血喷涌而出令半边身体已成红色。
“你错了,”他坚定地看着他,“缙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