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与巫炤相偕前行。正如巫炤之前所言,这迷障不算难闯,一路上既无惊险机关也无棘手敌人,就算有魔物出没,对他们而言也是砧上鱼肉。但行走起来却是曲折复杂,必须严格按照方向和方位步数,稍微一错就会碰壁,有时甚至要在同一个位置前行再返回,正确的通路的才能打开。设下阵法的人仿佛不是为了伤敌,而只是想让对手解开一道又一道的术数难题。这种既费时间又耗脑力的阵本就与北洛性格相悖,再加上进城前对巫炤的隐瞒感到不悦,赌气不肯理人,大伙在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只剩他们两人,空气中的尴尬简直要满溢出来,心里更是烦躁不堪。巫炤这个家伙,看见自己不开口,他也不主动打破僵局,就连人都乖乖地跟在身后一箭之处,除了指点人该往哪里走怎么走,半个字也不多说。他气闷之极,一时却是无计可施,渐渐地神走思乱,对方令他向右斜方行走十步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多走了三步,迎面碰到的不是破阵点,而是看不见的照壁。巫炤待要阻止已然不及,眼见他直愣愣地一头撞上去发出巨响,痛得直往后退,眼角泪花迸溅。男人轻微地叹了口气,连忙把人上去扶住。
“哎哟,这鬼地方搞什么啊!”北洛皱眉按着自己额角,虽说是精神体,可是在这梦域中,五感疼痛什么的与之前并无差别。好在辟邪恢复力强,不一会儿晕眩感及伤口就已消失,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巫炤身上,连忙站直想要甩开对方。谁知自己还没动作,巫炤已然先行退后,又是老老实实在原地站好,中间隔了一人多的距离,一言不发。
北洛咬牙瞪着他,自己使个小性儿却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毫无反应,心里憋了一口气都不知朝哪发。两人僵持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起走!还想看我出糗是不是?”
巫炤又是一叹,走过来低声道:“我是怕你还在生气。”
“我不高兴你就不过来了吗?”北洛没好气地咕哝,“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巫炤垂头不语,长长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也掩去了嘴角的那一丝细微的弧度。
两人继续沉默前进,这次巫炤带路,牵着北洛的手快速迂回穿插,虽在视线隔绝的浓雾之中却仍旧畅行无阻。北洛面上无甚波澜,心里却着实佩服不已,对方的温度通过手心传过来,渐渐地将心里那股子气也化掉了。
“既然知道我在气什么,你还不肯说吗?”北洛将头撇向另一边,声音略有失望。
巫炤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我来问,你答。”北洛平静道:“岑缨的叔叔,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犹豫半晌,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他……也许是很久之前的一位故人。”
北洛说道:“故人?真的不是仇人吗?否则他费尽心思报复你做什么?”青年眉头微皱:“难道是你当年在西陵和谁结怨……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巫炤摇头:“不是西陵,是更久以前。”
北洛一凛:“你是指安邑?那他是……辛商的仇人?”
巫炤叹道:“我希望最好不是,否则麻烦不小。”
北洛默然点头,上辈子的事还没完全理清之前,要是再来个上上辈子的烂摊子,光想都令人头疼棘手。
“他带走那把剑,你为何那般紧张,甚至不惜让鸤鸠毁去才建起的西陵?”北洛继续问道:“除了和我的复原相关之外,莫非它还有别的作用?”
“……那把剑,是解除封印的钥匙。”巫炤低头,“龙渊地界所埋藏的东西,并不仅有血涂阵而已。”
“斫魂剑,不是襄垣铸造,用来保护断生的外壳吗?”北洛迷茫地看着他,“为什么会和龙渊底下有关?”
“因为没人知道,斫魂在上古的战斗中,曾经断裂过。”巫炤避开他的视线:“是‘他’救活了濒死的剑灵,也给予了辛商全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