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受了银票,又填上一锅烟:“此间皆是自己人,岳庄主要查甚么人?”
胡耀掀袍坐下,却不说那人是谁,反倒说起闲话:“几月前铁骨钢手黄开山教人踏平了场,此事鬼老大可听说了?”
老鬼“嗯”了一声,却不多作言语。
胡耀见老鬼不冷不热,便又道:“我去视检过伤口,一剑贯喉又快又猛,岳庄主知了此事,极想见见这位剑术名家,故命我前来寻你。”
老鬼忽得一笑,旋即面露为难神色,口中长叹:“此等高手只怕来去无踪,棘手,棘手啊——”
胡耀忙道:“据说这人是无忧派张博钊座下大弟子,名唤林锋,还请鬼老大受累查查。”
老鬼咂舌道:“听雪山庄好大的力量!林锋这人——要说好寻倒也不难,若说难寻实也难于登天。”
“此话怎讲?”
“此人这几月来神出鬼没,倘他现下身在京师,只消半个时辰便可寻得,倘他不在……”
胡耀闻言起身道:“请烦鬼老大多费心思了。”
老鬼大笑一阵,自拍拍林锋肩头道:“这便是小孟尝了。”
胡耀道:“久闻江湖人传无忧高徒小孟尝,怎知如此年轻?果是英雄出少年!”
林锋只略一抱拳:“前辈言重了。不知贵庄岳庄主寻晚辈何事?”
胡耀亦抱拳还礼:“敝庄庄主只派老朽来请,究竟何事老朽实在难知,少侠见谅。”
言罢将手向外一摆,口中又道:“请。”
林锋心道:“左右已是孤家寡人,怕他甚么?”
他拿定主意,自向老鬼辞道:“老哥哥,兄弟改日再来拜会。告辞。”言罢虽胡耀上街登车,往听雪山庄而去。
一架马车缓走慢行,待到听雪山庄外已是五日之后。
林锋因嫌车慢不便,故素爱骑马。然这五日内,自以移穴之法化解冬梅破穴手劲力,倒也不觉辰光耐度。
这日,他自化了照海穴盘踞劲力,续接阴跷脉缓缓收功,心内道:“奇经八脉已同,只是内力却在丹田内自散不少,还需从头修炼才是。”
他正自思索,忽觉身下马车一顿,旋即便听车外胡耀道:“敝庄已到,请林少侠移步。”
林锋忙整衣下车,只见宽阔道旁一色腊梅,门前镇兽却非寻常石狮,乃是左龙右虎护持,夕阳掩映下更显英武。
大门楹柱挂着楹联一副,上联道:“乌须紫爪龙庄外望月”,下联道:“吊睛白额虎门前听雪”。
门楣上高悬巨匾,上书“听雪山庄”四字,那四写得极是端庄,便是林锋不通书道,也觉一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细看匾尾尚有一行行书小字曰:“叶知秋手书。”
林锋暗道:“书匾这位想来也是武林前辈,字迹笔画有如剑锋所就。”
他心内思索,足下已随胡耀入了正门。
只见门内奇花异草、绿树青藤应接不暇,四尺清溪自远处淌来,汇入一方浅塘,塘边修着座八角凉亭,亭侧青石方碑上张扬写着“卧虎亭”三字。
林、胡二人沿青砖小径一前一后来在正厅,却见厅内正坐个白袍客低头看书、
胡耀轻道声:“庄主,林少侠到了。”
白袍客闻言将头一抬,林锋正借时机端详起他面孔来。
那人年岁莫约四旬上下,乌须黑眉一双皂瞳,眉心印堂穴上紫气隐隐,许是修行了一门高深内功。
“林少侠,鄙人岳重山,久仰了。”话音未落人一来在近前。
林锋见他只两步便跨出十丈远近,心内不由暗道声:“好快的身法!”
他虽如此想,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岳庄主请了。”
岳重山笑道:“林少侠为武林除害,单枪匹马挑了黄开山,岳某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去一见呐!”
林锋忙抱拳称谦:“岳庄主谬赞。彼时黄开山硬功早破,这才侥幸教在下除了。”
岳重山大笑:“林少侠过谦了!三月前在章老英雄府上,少侠力擒吴中大盗周通,总归不是侥幸罢?”
林锋闻他言及伤心之地,竟念起当日被逐一事来,不免一阵黯然神伤。
岳重山瞧他失神,只略一抬手,便往林锋左腕太渊穴上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