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内功健体、强筋、锻骨三境谓曰三初境,过了三初境便已是江湖二流好手,待领悟生死一瞬之理,便得成就一流境界。
倘再加修习,便是张博钊所达之宗师境界,至此江湖广大已大可来去。
此后开山鼻祖境界鲜有人及,除龙虎山天虚道长、天龙寺相忘大师外,放眼中原只怕也仅有二三人众。
最上一等境界谓之圣阶,相传鄞末至今三百年来无人能及。
林锋自伴着琴声又修一阵,心内暗道:“弹琴这人琴道造诣断然极高,趁着此时琴音不定,不若循声而访,向他请教一番。”
他心内拿定主意,便抱了流光剑,拽开脚步直往东南而去。
莫约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林锋已觉足指发冻。而今已是深秋时节,再过几日便是冬至,只是谷中极暖花木常青,便着夏装也少有寒意。
林锋用力裹紧身上凉袍,心内不由道:“师娘、师妹他们怕是早便换了冬装罢?当年真源山大雪,我同小师妹堆个雪人,误了早功时辰,可教师父一顿好骂。”
他拨开林间繁盛藤萝,面前豁然开朗。
那是个小小山谷,谷中有片小湖,秋风吹拂下,清澈湖水涟漪阵阵,湖畔花草树木倒映水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兼时辰尚早晨雾未散,小小幽谷竟如仙境。
凝目四望时,只见湖边青石上坐着个绯衣姑娘,她膝上横着张琴,葱指拨挑间,悠扬琴声与百鸟鸣叫相和,竟也别有一番韵味在内。
怪石,古琴,绯衣,青丝。
林锋如教山谷摄了魂灵,只故聆琴观景,仿是座泥像木俑。
多年后,待林锋念及此地,心底依旧是一方怪石、一张古琴、一袭绯衣与一头青丝。
也不知他怔了多久,或是几个时辰?又或是几次弹指?琴声不知何时而停,取而代之的竟是那绯衣姑娘之声:“公子?”
她言语内尚带了些羞涩在内,说话时也不甚硬,倒有些南方的柔弱口音。
林锋只觉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恍惚间只见一张俏脸伫于面前尺许处,正是适才弹琴奏曲的绯衣姑娘。
她怀中抱张古琴,素面姣好清秀易容颇是动人,颊上上有些红晕,满头青丝梳作个流云鬓,口角尚有一缕碎发悬挂,随风摇动。
最引人瞩目的,倒是她那对动人心魄的眸子。那双眼直如清水一泓,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却又存有几分异样。
“公子衣衫单薄至此,莫非是病了?”
林锋猛然回转过神来,也不由面皮一红,一面心内骂自己失态,一面又抱拳行礼:“在下一时失神唐突了姑娘,烦请姑娘见谅则个。”
那姑娘一手托牢了古琴,一手将口边散发捋至耳后,这才敛衽行礼盈盈一拜:“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只当百花谷中常年寂寥,鲜有人迹,故在此间磨炼琴艺,不想却搅扰了公子雅兴,万望公子恕罪。”
林锋连道几声“不敢”,却又有些语塞支吾难言,亦是痴痴傻傻露出一副窘相。
那姑娘瞧他呆相,不禁轻掩檀口笑出声来。
林锋只一低头的功夫,便见她已行至怪石旁,自将擦净的瑶琴放入了琴匣,旋即又取个绒布匣套罩定了琴匣,这才扎紧了绳扣负琴与身,举步欲行。
“姑娘要走?”
那姑娘展颜一笑,抬手指着已上三竿的日头道:“日头已上中天,小女子也需回家烧火造饭了。”
林锋忙道:“在下适才练功出岔,幸得姑娘奏琴方才侥幸得命,不若今日便教在下送姑娘一程,聊表报答之心。”
那姑娘自沉吟了片刻,便微微点头道:“如此便要劳烦公子了。”
林锋见她面上又飞起两片红霞,心内不由道:“这姑娘真爱脸红,小师妹似是从不如此的。”
他心内虽是如此想法,口中却道:“如无姑娘,在下如今只怕早便命丧黄泉,寻孟婆饮汤去了,如此救命之恩,单只相送断不能报的。我看这琴颇重,在下贱躯稍有膂力,不妨相代姑娘。”
那姑娘笑道:“教公子一说,倒真有些沉重。小女子姓白,双名子萱,敢问公子高姓?”
林锋自她手中接过瑶琴负了,口中道:“小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