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狼毫方挥一半,离风剑已由一处刁钻角度刺来,又将“万”字笔路破个干净。
郑聪这路笔法本来灌注了无数精神气力,仓皇变招时不但笔法窒滞难受不已,内力运行间又骤更径易路,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冲撞,更是苦痛难当。
适才他要以繁琐“万”字理顺内息,不料霎时间便为上官月所破,念及早些时候尚还嘲讽四弟,与这姑娘过招走不过百合,便即落败,如今自己前后却连五十之数都不曾挨过,心中又气又恼、又惭又愧,以致内力行差了路线。
兼他胸中气血原就翻腾难定,再教内力一冲,一口逆血已由口中狠狠喷出。
秃笔翁也属刚烈之人,虽口吐鲜血依旧强自提气,狼毫笔往上官月左颊虚点三下,旋即又砸她百会穴。
上官月见他又出老招,却不再用青莲剑诀与他拆招,反仿效林锋无名剑法落字诀,将离风剑一抬,左手闭月剑顺势斜扫。
郑聪见她招法诡诘,心内立时便知,倘狼毫笔再落几分,势必要教离风剑先贯手腕,待欲收招时,又见闭月剑已扫出半尺,倘再收臂,又定当教斩落几根手指,只好后纵出圈规避御守。
他身形涌动,落地时距粉白墙壁不过一丈二尺挂零,足尖方一落地,便听面前一阵风响,忙又腾身而起直往后窜。
上官月适才几乎贴地一剑,横削秃笔翁脚腕,见他身形再起,左肘轻击地面旋体起身,右手离风剑顺势迎头猛斩。
正是青莲剑诀后阙十六式——但歌大风云飞扬。
郑聪瞧这招来得凶猛,忙抬臂格挡,笔剑碰撞只觉掌心一阵酸麻,阵阵劲力由笔杆涌入掌心,握笔自已松了七八分。
再见上官月左手闭月剑递出,双剑交错夹了狼毫笔,紧接见她纤腰一拧双臂猛甩,口中叱声“去”。
音声未落,秃笔翁便觉右手一软,似有无穷劲力顺着手臂经络直逼心脉,正待运气抵抗,笔尖又来一阵巨力,耳边“去”字音声传来,手掌不由自主松将开来。
然他究竟是老江湖,右掌方一放松,身形立时后倒,右足顺势飞起,直往上官月胸前踏去。上官月双剑错在身前挡下一脚,各自借力退开。
只是郑聪离墙甚近,兼他轻功本事不俗,哪怕借力退后,也胜过寻常武林中人。
但听“碰”得一声闷响,后背已经结结实实撞在墙上。
秃笔翁丹田内力涌至左臂,隔空一掌虚拍地面,借掌力站稳身形,忽觉面前劲风划过,耳畔闷响传来,紧接才觉耳下痛痒。
凝目望时,闭月剑已没入壁中,只余下一截剑柄露在墙外。
原是上官月适才借力飞退,左臂挥动将闭月短剑当作一口飞刀掷出。
实则凭郑聪本事,如想接了闭月剑,便如探囊取物也似的容易,只是他适才腾身碰触墙壁,心神然不在面前,这才教上官月奇招得手,割伤了耳垂。
秃笔翁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狼毫笔,自将大袖一挥,一言不发走出中门扬长而去。
唐风见他这副模样,只好苦笑拱手道声“失陪”,这才匆匆出了前厅,随郑聪而去。
秦玉颜掩口轻笑:“这老贼素来护短,如今弟兄两个皆在小姐手上吃了哑巴亏,势必要将堕了的面子寻将回来。”
老鬼在一旁接口:“不错。烟波四魔一气连枝,书画二人落败,琴棋必然心有不甘,上官小姐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正说着,忽听门外一人道:“怕甚么?”
众人循声一望,原是火眼飞鹏胡耀:“方诲老贼自号坐隐仙,兵器是块玄石棋枰,上有暗器黑白棋三百六十一枚。”
“不过这些年来似是受内伤未得痊愈,兼他招式大开大阖,容不得半分阻碍,倘上官小姐能强攻数招,断能寻到破绽。”
上官月微笑道:“多谢老前辈告知。”
几人又说片刻,却见唐风橐橐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