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若见他变招右腿立时提起,心中猛然想起林锋白日所说批亢捣虚四字,手上木剑已不由自主向碧落左眼刺去。
他出剑时恰是碧落提步上前,斜刺曦若章门穴之时,他手中木剑刺出正教碧落前跨的一步避开。
曦若一剑走空心内暗道一声不好,再欲变招格挡为时已晚,眼看碧落长剑便要点在肋下,林锋身形却如鬼魅一般闪在身侧,左手已经碧落木剑捏在了手中。
晏箐姗等人瞧见碧落一剑点出,几乎要叫出声来,一颗心立时由腹中跳到了嗓前,幸得林锋身法极快,霎时便将木剑捏在手心,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只听林锋严肃道:“碧落,你这一剑再向上三分便是章门穴,章门穴乃属足厥阴肝经,上承急脉、下接期门,点中此穴倘有些许内力入体,尚要伤及肺经,乃是一处要命的穴道,为师还未曾传授你认穴打穴之法,日后拆招演练切记不可随意乱刺。”
原来,碧落常见林锋同旁人拆招时刺击此处,一时照猫画虎施展出来。起初还不以为意,现下被林锋一语道破其中利害,也不由吓得后背冷汗涔涔,口中连连向曦若道歉。
林锋随手化去这一场惊险,自又道:“似适才这般,敌刺你膝你便退而不守,待他跟进时挺剑刺腕,人出剑时断是腕在膝前,他如伤你定要吃你这一下,腕上教刺长剑自然脱手,还何须担心膝盖受袭?”
他一面说一面牵着碧落与曦若二人的手臂拟斗,张思佳道:“曾师叔,倘旁人见我刺腕,也来转刺我腕如何?”
林锋笑笑道:“我有句口诀:腕对腕,化长为短腰上斩;腰上斩,起身挺剑指上缠。”
他见众人面上皆露出疑惑神色,便届时与他几个听:“‘腕对腕’便是说双方同刺手腕,‘化长为短’便是要矮身耸肩缩短距离,后面‘腰上斩’乃要你迎击对手剑腰,而非他本人腰间。”
“剑腰乃在剑之中段,倘若击之剑则动而不准,再往后便可起身袭敌握剑手指。指若受伤握剑不牢,试问哪个敢教手指受伤。”
晏箐姗道:“曾师叔的意思,是要我们只攻不守?”
林锋道:“非也非也,既要滥竽充数鱼目混珠,便要作真些。倘你几个只攻不守,你们师父焉能看不出剑法剑术不同?你们先以本门剑法拆招,待到缠斗正酣时突然批亢捣虚一招制敌,如此一来,你们师父多半只会当成是你误打误撞。”
稍一顿,又听林锋道:“纵是如此,胜负也大抵也只在五五之数,明日夜里你们便莫要用木剑,都换了制式长剑与我拆招,历经生死一瞬之后,便可稳操胜券。”
路离惊诧道:“八打一?”
林锋笑笑:“错了,是一打八。”
他一众人言语,陈天旖在旁悄悄对萧仙儿道:“曾师叔是甚么来头?剑术造诣竟能如此之高,只怕天下已难觅对手了罢?”
却听林锋接口道:“我自中原而来,虽有几分本事,不过尚有几人难以胜之,‘难觅对手’四字,实是不敢当的。”
她二人窃窃私语音声极低,便是身旁张思佳、苏卿秋等人也不曾察觉,林锋却能轻易接口,心内对林锋内功修为也不由生出数分景仰来。
待至翌日深夜,飞天剑宗众弟子各自提了长剑来在后院,却见林锋一人在院中等候,曦若不由问道:“碧落呢?”
因他二人年纪相仿,故曦若常与碧落相伴。
林锋道:“今夜斗剑不大适合碧落在旁观看,免得他又画虎不成反类犬,日后酿成大祸。何况今日工夫紧,抽不出时辰教婴儿如何呼吸。不说这个,都带好剑了?”
飞天剑宗众弟子皆点头称是。
林锋点头道:“从今日起至七宗大比前三日,你们每日夜里便来同我拆招,白日再细加思索,对付余下六宗之人,大抵便可信手拈来了。”
稍一顿,便听他又道:“刀剑无眼,千万小心。自即刻起,我出剑决不留手,‘点到为止’四字还是趁早忘了得好。”
张思佳道:“曾师叔,倘收手不住又当如何?”
林锋微微一笑:“如何?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我死你活。剑本凶器,剑术本就是杀人之术,无论如何掩饰皆是事实。出剑!”
“出剑”二字一落,飞天剑宗众弟子只觉阵阵凌厉之意山崩地裂也似的劈面压来,无穷惧意竟由心底涌出,几乎要拔足奔走逃之夭夭。
他们终于知晓林锋缘何不教碧落旁观,也知晓了林锋缘何要说“抽不出时辰教婴儿如何呼吸”,因在这一众人中,无人能挡林锋气势。
那锐利如刀剑,厚重如山岳,恐怖如厉鬼的气势。
“怕了?连动一动也不敢么?”
低沉音声仿由地狱最深处的烈火中传来,黑红长剑自鞘中寸寸滑出,逆刃直面众人,锐气萦绕。
“真的会死,我说过,不会留手。”
名为杀机的神光于瞳中闪动,时隔数月,苍狼再度亮出锋利爪牙。
“还不动手?我出手的话你们统统要殒命于今日!”
“铮——”
张思佳强忍惧意,起手一式龙游浅水向林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