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屠正自暗中嗟叹,陡见一点寒芒直贯右目,挥剑格时竟觉掌心劲力层叠,势如雪浪击岸愈发强横。凝目望时,却见个红衣僧人持钢刀迎头劈来。
曹震正待举剑相迎,忽闻身侧剑鸣急促,清光闪处一道人逼退了红衣僧。
定睛看时,却见那道人身着一套靛蓝窄袖得罗,颌下飘着三缕道德须,手中长剑清光潋滟,却是龙虎山了情。
道长道:“曹人屠休要与他纠缠,贫道同这和尚相争。”
僧人道:“了情子,你这牛鼻子也敢同佛爷争辉?速速褪了道衣断去六根归我佛门,佛爷带你参欢喜禅,杵莲抽掷腾挪共证佛陀!”说话间雪亮刀光直压道长面门。
了情仗剑撩衣,自以本门太极剑相迎,口中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本一家。你大和尚怎就敢口出狂言妄自称尊?”
僧人大笑:“我教世尊释迦摩尼佛身具万德,放眼三千世界无有不尊,凡世间生灵皆归我佛,焉是狂言?你道家炼铅吞汞实乃自取灭亡之举!”
了情足下踏定了九宫,手上一招行步撩格开钢刀,又紧跟一式虚步点直取僧人膻中要穴,口中徐徐道:“我道家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乃追天地大道。尔既为人,便应修性守道,清静寡欲。似你这般迷沦有欲淆乱本真,唯得个走竹桥、梦入泥黎下场也。”
那僧人手上先使招慈航普度荡开剑尖,又紧跟招明王降怒直袭道长顶门,口中喝道:“你教李耳暴虐,视万物为刍狗,我佛慈悲众生平等,你我二教之高下又做何讲?!”
了情见他来势凶猛,自以推窗望月相迎,口中轻笑道:“好愚僧,圣人以万物为刍狗乃处世非以情字为准基,世间万物无论生灵、死物皆一视同仁,似你懵懂至此如何参禅?修心不得徒增口业,谅你佛陀绝不肯渡,引颈!”
他“引”字出口时,手上一招紫电披霜杀开空门,又紧跟一式敬德扬鞭直取番僧胸腹数处大穴。
那番僧见道长剑势陡变心内大惊,横刀格时已慢了三分,直教了情长剑自鸠尾穴刺了个对穿。
厮杀间忽听四面八方唱诵声起:“借蟾宫月神之名,承太阴缥缈之灵,非我族者皆堕迷沦……”
了情自幼上山随天虚道长诵黄庭、修心性,定力极佳,饶是如此闻声也觉骨软筋疲,提不起精神。
待举目四顾,见中原高手浑噩,反倒西域高手个个精神抖擞,竟又生出反扑势头。
因他道学境界未入空明境界,施展不出龙虎山空明吼的功夫,心内一时焦躁,左臂早中一招。
又强挨十数招,只听西北清啸骤起,唱诵魔音戛止,一空灵女音道:“敢问尊驾何人,惊扰我众参颂月神?”
西北林锋朗声对道:“拜月教众听真,我乃武林盟主无忧派林锋是也!昔年快活林中取你教中人命四条,此仇敢来报否?”
西北三十里外,一女子忽得站起身来:“林锋?是他?”
那女子身材纤长星目柳眉,着一领月白群星纱裙,外罩雪色狐皮坎肩,眉间一点朱砂尤显风情,此刻面上惊骇神色,又平添了几分韵味。
她正自惊惶,身边一丫鬟装束女子道:“圣女,莫非……莫非真是当年林间解救你我之人?”
那狐裘女子非是旁人,正是当年快活林逃走的拜月教伽月圣女!
伽月怔怔道:“是他……怎就……怎就在此处遇上了他?”
她身边一长随道:“圣女毋需惊慌,我们与他相距三十里,谅他也寻不到我们的踪迹,看属下试他一试。”
言罢瞑目盘膝,口中念念有词道:“借蟾宫月神之名,承太阴缥缈之灵,燃我骨血,盼神辉普照天地……”
那人自将法咒念了三遍,却蓦地喷出万点桃红来,口中不住道:“好厉害!好厉害!”
丫鬟忙道:“何如?”
长随拭血道:“我以普照咒试他,那人身中灵力幻化长剑,只一击便将普照咒皓月击碎,幸得我未催全力,否则只怕要伤及根本一命呜呼了。”
伽月咬牙道:“未经月神圣光洗炼便身具灵力,这天下除他之外还能有谁?快走,今此助拳不得,只好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