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见林锋布衣走来:“甲胄在身实难全礼,各位前辈原宥则个。今日军议,七日后拔营光复华天城,有些琐事还需细细道来,列位帐中请。”
待众人入帐落座,林锋这才道:“在下适才往中军帐军议,方知个大略。自陨岩城光复,今迄三月有余,沿途州城皆已归复中原,倘能再复华天城,断能鼓壮军心。故聂帅已请旨发兵,只是华天城北、西、南三侧皆处敌口,关节处尚需我武林一脉尽心尽力才是。”
“此话怎讲?”
林锋道:“依聂帅主张,需先以雄兵围城,一来断其粮水,二来还要拒守三路援军,聂帅只恐分身乏术,特与我众安排了要紧之事。”
刘廷峰闻言不由道:“究竟是何处要紧?还望盟主不吝赐教。”
林锋道声“不敢”,这才又道:“聂帅知我武林人士善轻功高来高去,故需我等入城下些泻药在井中,教那伙夷子无力起身最好。”
周辛却道:“既要药他,去荀家讨些毒药,哪消一时三刻便教他个个了账,我等再入城斩落闩锁,岂不轻松?”
了情在旁掐了三清诀:“周盗王此言差矣。华天城内除却夷人,尚有中原百姓,岂可等同视之?聂帅将令简单,实有慈悲心肠。”
林锋道:“正是。我等需在大军拔营前动身,现行赶赴华天城,只管妆作脚夫、商贾入城,夜深时便宜行事。待聂帅排兵布阵,再一把火烧尽粮草,届时教他水不敢饮、饥无粮食,待二三日后从容入城便是。”
刘廷峰沉吟一阵道:“如要乔装改扮入城,倒也并非难事,只是一来兵刃难以随身,二来许多人马一发入城,只怕夷子生疑。”
周辛鼠目在眶中一滚:“这有何难?我等寻大箱装满硫磺、火油一类,外面覆上粮草……”
旋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一番计策和盘托出,众人皆道:“好个周盗王,关键时刻竟有如此妙计!”
林锋大喜:“不料周兄竟有如此定夺,我且去报与聂帅知晓,筹备所需物事,待打点停当立时启程。”
李素贞却忽道:“我丹霞派一门女流,如何能随一众男子如此而为?”
林锋沉吟一下:“李掌门见谅。依晚辈愚见,无论天罗、西域皆有高手,只怕他狼狈为奸,作出些阴谋暗杀的勾当,烦请李掌门率门中弟子并拙荆一力照应营中诸将周全。”
李素贞心内暗自思忖,已知他心内两层打算:一来孟薇乃为聂帅智囊,然她全然不懂武功,倘有高手暗杀,只怕无声无息便就殁了,故而需人相护;二来五岳派门人纠缠陈秀洁许久,如此一来也可教她少受叨扰。念绝满口应下。
却说林锋自将周辛谋划报与聂荣知晓,老帅闻言不禁喜上眉梢:“好好好,绿林中果有能人!本帅即刻传令下去,大抵三日便可备足,待第四日密字营先赴华天城依计而行便是。”
林锋将拳一抱转身回营,却见帐外枪戟如林寒光熠熠,一时竟立原地不曾挪动。
他正自出神,却听身后聂帅苍老音声低低道:“这些皆是我中原的好儿郎,也不知此役之后又能有几多得活。”
转目一瞥,却见聂帅痴望着远处军士,口中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