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二圣命进表御前,聂荣由怀中摸了表章献上,一旁商成铣接本而上,于龙书案上展开。
二圣观之,但见聂荣字迹虽尚潦草,却已教三年前强了许多。
“具疏老臣聂荣奏:臣闻天子当仿尧效舜,治举国上下以道、化万千黎民以德,克勤克戒,毋敢怠慢荒废,故宗庙社稷,乃得磐石之安,金汤之固。”
“陛下初继大统、御极宇内时,尚修仁行义,优恤臣工,忧民之劳苦,惜民之货财,故能威加遐迩、雨顺风调,使致万民乐业、百姓安居,便尧舜雍熙治下,亦得等同而视。”
再向下阅,二圣龙颜已现不悦神色:“然自陛下委身南国,朝事荒乱、政道无修,虽有贤相为股肱,却愿听谗臣之设谋,辱及臣妻,纲常沦丧;诛杀功臣,自毁城墙,自古无道人君,未有过此者!”
二圣强忍怒意,又向下览:“臣今不避斧斩钺诛,献逆耳之言,愿陛下斩谗臣于市曹,以谢忠臣义士捐躯洒血之苦。非如此不可教人民仰服、文武欢心;非如此不可教朝纲重整、庙堂肃清;非如此不可教陛下坐享太平、安康万载。”
“否则吊民伐罪之师不日便至,届时悔之晚矣。陛下如纳逆耳之言,亲股肱贤臣,老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老臣临启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疏以闻。”
付啸云阅罢大怒,自对北圣道:“此叟如何裁度,寡人便看皇兄处置。”
北圣亦怒火中烧,当下将表章扯个粉碎,传旨奉御官:“速将这老匹夫拿出午门外,取金瓜击死!”
聂荣将身后明黄绒套一掀,右手将一物擎起,口中喝道:“昏君!你看这是何物!”
北圣凝目细望,只见聂荣手中那物竟是一鞭,足具三尺六寸五分长短,有二十四节,一节又有四面,分刻着“如”、“朕”、“亲”、“临”四字——原是北理先帝御赐打王金鞭。
当年北理先帝将欲宾天之时,特赐丞相商成铣打王戒尺,又赐大元帅聂荣打王金鞭,此二物上打天子、下打佞臣,专以节制无道昏王,不想今日派上用场。
只听聂帅高喝:“昏君韩寿!今见此鞭焉敢造次!”
北圣遭他一喝浑身猛震,双膝已不由自主向下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韩寿,见过父皇……”
殿上北理故臣皆望鞭俯伏:“臣恭请圣安。”
付啸云一阵狂笑:“你这鞭只好去打他,焉敢来与寡人耀武扬威!左右!与寡人拿了枭首示众!”
两旁奉驾官一发上前,却教聂荣信手两鞭击倒一双,自将剑指一冲口中大骂:“昏君!你不思先帝克勤克戒、不敬列祖列宗,忝君有愧!来日身弑国亡,有辱先帝四十载赫赫威名!”
说话间,又将鞭放翻三个奉驾官,口中喝骂不休:“眼见南疆祸乱已兴、灾异叠见,尚不思补救,待来日宗庙尽化丘墟、社稷改姓易主,悔之晚矣!”
百官闻他一席言语,早惊得魂飞魄散、股战难立,却听聂荣又喝:“昏君!可惜先帝殚精竭虑为遗子孙万世之基业,要教你断送个干干净净!来日金汤锦绣江山拱手让人,可有面目去见泉台列祖列宗!”
付啸云拍案大呼:“老匹夫使君惧臣罪在不赦,武士何在?速速拖将下去立斩来报!”
四下武士上前欲拿,奈何聂荣终究战功显赫,自将虎目一横,口中喝声“慢来”,周遭武士当真无人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