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曦若星夜将奏表发往恩州大营,自在华天城驻扎,预备着分兵东西,直取北理国国土,不意两日后饮霜忽归营中,径直来见林锋。
林锋见他身后尚有一人,定睛一看却是姚晴,再细细一望,却见她满身缟素,分明是戴孝装束,心尖不由狠狠一颤,当下忙道:“晴儿,你不在家中陪你爹爹,缘何来了此间?”
“爹爹”二字才一脱口,姚晴已失声痛哭起来。饮霜见状忙轻轻上前拍着她后脊宽慰,半晌姚晴止了哭声,这才说起来此缘由。
原来五日前姚破虏与姚晴上山探望,不意骤逢地动,真源山山径崖上崩下一块巨石,姚破虏舍身护女毙于石下,尸骨跌落万丈深渊,再难寻觅,姚晴却因此得生。
然她一介女流陡经剧变,哪里还有主意?只好上真源山来寻饮霜。饮霜本欲教姚晴在真源山住下,奈何钟不悔说,山中尽是男子,倘就如此在山中住下未免不宜,不若在营中同孟薇为伴,故饮霜才带了姚晴来此。
林锋闻得姚破虏身殁顿生悲戚,遥想昔年谈笑风生、醉揽明月,心内豪情无限,待至今时弟兄二人阴阳两隔,就此永诀。
自默然半晌才道:“晴儿,你便就同姑姑在营中住下罢。如觉住得不惯,便教霜儿送你去真源山,至于你爹爹的丧事——便待北方安定之后再行补上,你看可好?”
“晴儿……晴儿全凭主张便是。”姚晴望着林锋重重点头。饮霜瞧她目底神光,只觉似曾相识,一时却不知在何处曾见。
细一思忖,忽忆起昔年四姑姑陈秀洁望向爹爹的目光来,二人眼波流转,似生着万千痴缠与数不尽的执念在内。
早年四姑姑与父亲的事,他多年来也多少听得一点子江湖谣传,现今见姚晴亦露无二神光,心内纵已知晓了姚晴心思,又岂能当着二人的面子,将此事当面戳破?
良久,方听林锋缓缓道:“晴儿,你——可愿拜在林叔门下?”
姚晴、饮霜二人闻言不由一怔:林锋如此处置,属实可谓天衣无缝,倘姚晴拜入无忧派门墙,自有师长名分束缚她的爱慕心思;便是姚晴不愿,他也摆出了“叔父”长辈姿态,以纲常彝伦扫除此心。
只见姚晴定定神,自长吁一气道:“晴儿愿拜入无忧派门下。弟子姚晴,见过掌门。”
无论林锋、饮霜皆当此举决计可断去姚晴心思,然他父子二人却齐忘了,女子用情至深时,能有何样作态——陈秀洁自二八年华恋上林锋,至今二十余载痴心不改。
何况姚晴正是年轻貌美、风韵初成的年华,林锋又鳏居数载,便是稍纵意马心猿,怕也难能把持。
却说曦若一篇表章送在恩州大营龙书案上,东洲天子从头览毕,只觉心跳如鼓。他原就是个没主见的,现下见曦若表章,不由大失分寸,忙唤近侍传张谆入帐。
不多时,便见帐帘一挑,张谆已入内叩首:“臣张袭龙叩见我主,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