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他反而像是束手束脚起来,怎么都不肯伤我。那时候我隐约怀疑过,我都看到了他的脸,为什么他还要留活口,是不是另有目的。”
“后来我听说罪犯自首了,就没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那天,虽然夜里看不太清楚,我总觉得那张脸,让我非常熟悉。”
顾培风猛然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难怪树屋那天,苏齐云的情绪有些诡异的不正常,还主动谈起了过去的事情。
“在医院那天,遇到庄队,提到他曾经是刺桐人,我更加怀疑银链子和我有旧仇——他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似乎也在探寻,我是不是当年那个人。所以之后我让你向庄队要了他的名字,通过大数据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最近总在我小区徘徊,每次傍晚来,在小区门口买包烟,一直蹲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走。我在等你的时候,贝达转过来的消息——他买了火机,买了高度白酒。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灭口。”
“我等他纵火,制服他之后,仔仔细细观察了他很久。虽然十几年没见过,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但我敢肯定,就是他。他急着要制造意外灭我口,更佐证了这一点。这个十五年前的旧案,本来因为有人自首,稀里糊涂的结了。这时候忽然跑出个目击证人,还和他再次见面了——他比我更怕。”
“……失火那天,我心里真的很乱。”
“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失去理智,想把你一起带走。凶手不是当年自首的人,意味着自首的人说的那一串什么经济大案打击报复,全都是空话。也意味着这件事,很可能至始至终和我爸无关。来自首的所谓凶手才是被买通的人,是对方掩护真正目的的幌子……”
顾培风试着捏了捏苏齐云的手,他的手和见到苏正则的那一天一样,冰冷。
“培风,你说会不会,会不会其实是我害死了我妈……如果是这样,我有什么资格去恨我爸、指责我爸?我才是那个给整个家带来悲剧的人……”
顾培风忽然想起,他查找ssri药物时候看到的一句话——“过于痛苦的、毁灭性的打击,仇恨、创伤、妒忌或过度挫败,让人产生失控感,这些压倒一切的负性情感会摧毁病人的身份认同、内化价值和客体关系”。
换句大白话来说,是打击过大,会毁灭了一个人的精神和认知体系。
苏齐云此前一直以为是他爸和利益的原因导致了家庭的悲剧,对他爸的偏见,勉强还能当最后一层挡箭牌。
如果这件事的归因忽然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失去了最后一层遮挡,他简直不敢想苏齐云的精神状态会糟成什么样。
他忽然想明白这几天,苏齐云越来越频繁静推的原因。
“不,不是你。”
顾培风柔缓摸着他的头发,“错的是凶手,不是你。不用自责,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