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风转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是失神的,像无底无光的深渊。
他安静地转回去,继续凝视着深渊:“你试过被你妈亲手掐死么?”
易燃被这句话劈得脸色一白,一时语塞。
顾培风的黑瞳里倒映着圣山。
暗黑沉重的山体上,覆着神圣白雪的冈仁波齐——接纳一切隐秘与黑暗的圣山。
“……她不如当时一口气掐死我,至少,我还能恨得光明正大点。”
“反正我的命也是她给的。可我放弃挣扎,等着她亲手掐死我的时候,她忽然改了主意,一把把我丢出了大门外,让我滚。当时,我吓死了,没命的跑,她好像变成了个恶毒的巫婆,乘着黑夜在后面追我。我躲在房子外面担惊受怕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中午,我想她酒应该醒了,才大着胆子回去。”
“那天晚上,我妈开煤气自杀了。”
“长大了,我想起那天晚上房间里怪异的味道,我才明白,那是煤气。最初,她是想带着我一起自杀的。”
易燃忽然觉得,他刚叽里呱啦说的那一串,有多可笑。
“你不是别人,没办法思考别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别劝了。生活对你来说很美好,你还有崇高的理想,可对我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赎罪——赎毁掉我妈生活、前途、声誉和人生的罪。”
“不过最后这两天遇到你,挺好的。”顾培风低下头,冷风刮得他黑发瑟索。
“你是个好人,我……祝你实现理想吧。回去吧。”
易燃坐着没动。
“至少,你把车开远点。”顾培风换了个角度,“车上还有两位女生。”
这个的确需要考虑,叮当她们,自小家境优渥,没见过黑暗和具有冲击的事情。
易燃回去开车。
山道狭窄,他倒了好几把才把车换了方向,刚要左转弯,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