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死了之后,徐琼华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可她却好似丝毫高兴不起来,整日都愁云惨淡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而且连以前最喜欢的麟儿,现在都放任不管,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徐孟州都已经快打到京城来了,傅兆熙让徐琼华撤离,她还不肯,也只能长叹一声,询问,“娘娘,那徐孟州大逆不道,自封为王,看来是打算谋朝篡位!”
他们这些人都后知后觉,先前都以为只是徐孟州帮卫王造反,现在看情况,分明就是徐孟州自己想做皇帝!而且还编了不少托词,传得天下人尽皆知,造反路上,还顺便解决民间疾苦,安抚好城池百姓,人们对其呼声极高。
徐琼华一想到徐孟州,就气得连连咳嗽不止,喉中泛起一丝血腥气息,哪来手帕一擦嘴,白净的手帕上一滩血红,犹如雪地里的梅花般灼眼。
眼看着徐孟州当真要打到京城来了,她心下总算有了些危机感,不过还是目光一冷,咬牙切齿道:“他想做皇帝可没那么容易!哀家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他如愿!”
她就是让谁坐上这个皇位,也绝不会让徐孟州坐!
他们早就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现在就看看到底谁更有手段!
傅兆熙询问,“眼下都火烧眉毛了,娘娘不肯撤退,可有对策?”
徐琼华唇角诡异的一勾,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哀家为他准备好了离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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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的掩盖下,靖王李成誉正一身锦衣玉带,负手立在帐前,看着帐外么雨,若有所思。
眼看着他们快要攻到京城,可这大雨连绵不绝下了大半个月,导致山体滑坡,黄河大水,路途受阻,只能在此暂时安营扎寨,要等雨停了才能继续前行。
李成誉瞳孔倒影出雨帘,就听背后有个黑衣人,低声说道:“太皇太后懿旨,若是靖王殿下能提着徐孟州的人头进京,她可拟旨,将皇位禅让于靖王殿下。
“殿下是李氏皇族,应该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天下落入外姓之人之手吧?到时候若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殿下就不再是皇族身份,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再也无法享受皇室尊贵荣耀。
“更别说,殿下你势大力沉,对徐孟州威胁这么大,他若坐上皇位,岂会留殿下性命?
“殿下本就有权有势,又是先皇兄弟,皇室血脉,费力不讨好的扶持他们,何如自己坐上皇位?太皇太后一心向着李氏皇族,更何况是殿下你?”
“……”
耳边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屋外的雨声,让李成誉渐渐皱起了眉,愈发觉得很有道理,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李成誉是先帝兄弟,李元珉的叔叔,本来去年起兵,他扶持卫王打天下倒是心甘情愿,可让他扶持徐孟州,总归心里有些不服。
可也不知徐孟州怎么做到的,如今三军对他服服帖帖,无所不从,就连卫王也要把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
听完此人说的话,李成誉转念一想,觉得极有道理。
让给徐孟州,何不让他取而代之?
*
京城里,徐琼华正坐在桌案前,面对着眼前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她却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拿起筷子,片刻后却又长叹一声,将筷子扔了出去。
她最近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生怕哪日突然收到消息,徐孟州攻破京城了。
李成誉到现在也没有消息,难不成当真要让徐孟州把这镐京也夺去了?还是像傅兆熙所说那样,应该早些南下撤离,将京城让给这些叛贼?
正在徐琼华愁眉不展之时,突然传来一个石破惊天的喜讯。
靖王已成功斩杀徐孟州,现在正带着徐孟州的首级,赶来京城进献。
徐琼华听闻,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靖王事成了?”
傅兆熙喜笑颜开,“正是,听闻昨日靖王设计将徐孟州引入埋伏,背后捅了刀子,徐孟州毫无防备,当场毙命!现在叛军群龙无首,只能转而投向靖王,无不俯首臣称!”
听闻徐孟州这么轻易就死了,徐琼华还稍微有些不敢置信,“会不会其中有诈?”
傅兆熙道:“我们探子亲眼看见靖王杀了徐孟州,现在叛军传得人尽皆知,应当不会有诈,必定是徐孟州疏于防范,没想到千算万算,却栽在靖王手里。”
徐琼华听闻徐孟州就这么死了,心下难免有些仿徨失落,不过眸光只暗淡了片刻,转瞬就明亮起来,仰头哈哈大笑,一挥大袖,下令道:“传哀家懿旨,靖王拨乱反正,功不可没,哀家要设宴款待靖王!”
不过傅兆熙渐渐皱起眉,压低声音询问,“那,先前娘娘曾答应靖王的……”
她先前跟靖王说好的,是要传旨将皇位禅让给他。
可是现在,当然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顺便将靖王也除了!到时候叛军真正的群龙无首,再让镇国大将军带兵清剿,正是她的一石二鸟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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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靖王便带着一小队轻骑,提着徐孟州的人头,快马赶到京城。
京城打开城门相迎,将靖王一路请到了皇宫,来到宫内大仪殿太皇太后所设的宴席上。
靖王大步流星,径直来到大殿上,单膝跪地,俯首行礼,“臣参见太皇太后。”
徐琼华此刻锦衣华服,精心装扮,妆容冷艳犀利,脸上带着笑容,缓缓站起身来,抬起袖子,道:“无需多礼,此番靖王除乱有功,哀家甚是欣慰,快,将那叛贼的首级呈上来,让哀家看看。”
若是不亲眼看看徐孟州的人头,徐琼华实在无法相信徐孟州已经死了。
靖王让人将装有徐孟州首级的妆花锦盒拿出来,交给一旁的宫人,给上方的徐琼华呈了上去。
徐琼华面带得意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让人打开锦盒,想要确定徐孟州的死。
锦盒打开之后,只能看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头发蓬乱,死不瞑目,叫人惨不忍睹,一旁的宫人都无法直视,侧脸躲避。
徐琼华似乎看出来一些不对,命令一旁宫人,“把头发撩开。”
撩开散乱的头发之后,徐琼华定睛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因为这锦盒里装着的人头,分明就不是徐孟州的脑袋,而是靖王的脑袋!
靖王的脑袋装在锦盒里,那这大仪殿上站着的“靖王”又是谁?
想到这里,徐琼华屏住呼吸,瞪大双目,惊慌错愕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下头站着得男人。
男人也不遮遮掩掩了,一把摘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面目,幽深的目光目不斜视的与徐琼华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