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川坐在安静的雅间里,外面优扬的琴音袅袅传来,他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浇着紫砂茶宠,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推门而入的纪知遥看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你约我来有何事?”
温北川放下浇茶宠的茶杯,给纪知遥倾了一杯茶,笑说“玖瀚楼中的茶的确是京中一绝,纪将军试试这道正山小种如何。”
纪知遥端起来品了一下,点头“的确不错。”
“嗯。”温北川笑看着纪知遥,说,“今年正山小种送往京中来的不多,一大半送进了宫中,余下一些都在此处,可是俏得紧。”
“温北川你想说什么,不必绕弯子。”
“纪将军可知为何今年送到京中的正山小种不多么?”
“茶叶吃天气,雨水,许是生得不好。”
“非也,是茶叶上贡路上,起了一场火,烧掉了几大车贡品。”
“温北川?”
“我听说,前些日子送去纪将军麾下大营的粮草,半路上也起了一场大火吧?”
“温北川!难道此事是你所为!”
温北川温和一笑,“纪将军,私自烧毁军中粮草乃是诛家之罪,你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在下身上,在下实不敢当。”
纪知遥眸光锐利地钉在温北川身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有给陛下上折了,实在是愧对圣恩,颇有尸餐素位之嫌,便想着要不要将此事上报陛下,也算是为君尽忠。”温北川轻啜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要挟我?”纪知遥冷声问,粮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陛下知道,他这个将军就算不被重罚,也要吃些苦头。
“纪将军如今正得圣上宠信,可谓是烈火烹油之势,我不过一个日薄西山的侯爷之子,岂敢有此恶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
“你?”
“纪将军今晚要入宫赴宴吧?”
“不错,三皇子寿宴。”
“嗯,纪将军放心去吧,粮草之事我会为纪将军想办法。”
纪知遥是真的看不懂温北川在做什么了,粮草被烧之事他昨日夜间才得到消息,而且那批粮草还是陛下刚批了过去的,再向朝庭申请调拔一批过去也怕是花上不少时间。
再加上他现在风头正盛,朝中有不少人都视他如肉中刺,若是被有心之人诬一个私吞粮草的罪名,他就是雪上加霜。
最要紧的,那些将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之辈,怎能让他们少了粮晌?
于是此事被他压了下来,知情者无几人,温北川是怎么知道的?
纪知遥前倾了身子逼视着温北川,沉着声音问“温北川,你有何居心?”
温北川轻轻抬眸,清润的眸子平和地对上纪知遥的眼睛,唇角轻弯,笑着说“我说了,我在帮你。”
纪知遥又看了温北川许久,最后起身离开。
他走后,温北川唇角的笑容放下来,将他喝过茶的杯子清洗干净,倒扣在茶盘上,又开始浇茶宠,依旧是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再度推门进来的人是蓝绻,他一进门就拱手问好,“温少卿。”
“蓝掌柜,请坐。”温北川抬手指向方才纪知遥坐过的椅子。
“多谢温少卿。”蓝绻恭敬道。
温北川也照样是给他倒茶,笑说“方才纪将军来找过我,蓝掌柜应是看到了吧?”
“刚才倒的确是瞧着纪将军从这里离开,两位公子交好,多谢眷顾我们小店的生意了。”
“嗯,纪将军来找我说了个事儿。”
“何事。”
“他军中的粮草被烧了。”
蓝绻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抬头失声问“什么?!”
温北川抬首看他,笑着说“朝中尽知蓝掌柜掌天下银钱,军中粮晌亦少动国库旧银,多是靠您手中的活银使动,纪将军的这批粮草,好似也是蓝掌柜您调度的吧?”
“不错,可是那批粮草是自渠州粮仓调用,出了粮仓后便交由了纪将军亲军护送。”蓝绻放下茶杯,皱眉道“纪将军亲卫皆是以一敌十之辈,粮草运送更是隐蔽之事,旁人鲜少能知,这粮草如何能被烧,莫非……”
“时值盛夏,天干物燥,一个火星子都能引发一场火灾,蓝掌柜,你这番猜测,有些诛心了。”温北川笑道。
“是,是我多想了,纪将军爱兵如子,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蓝绻连忙说。
“可是连蓝掌柜您都这般想,此事若是放在了朝中,怕是对纪将军非议者更多,纪将军乃是我朝中重将,战功累累,岂可为小人馋言所害?”
“温少卿说得对,是小人不知轻重了。”
“可边关将士总不能少了口粮,是吧,蓝掌柜?”
蓝绻点头,又说“可是要再调粮草过去,需得陛下圣旨方可。”
“不错。”温北川抿了口茶,笑说,“但我们刚刚不是说了吗,此事最好不要惊动朝中,否则便是对纪将军不利。”
“温少卿此话小人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