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吃东西也很慢么?”
“慢,慢条斯里的,刚认识她那会儿,我看她吃东西可要急死了。”
靖远侯一筷子叉了一大口面条送进口中,又说,“有一回我叫上你娘一块儿去吃鱼,她吃得慢,我又喜欢吃,一不小心就吃了一大半,你娘可要气坏了。”
“爹今日似乎格外想娘亲?”温阮抿了口面汤,轻声问。
“三皇子今日送了个舞姬给陛下。”
“嗯,我听说了。”
“那舞姬跳了一段舞,名叫伏鹤,这是你娘当年最喜欢跳的,她常常跳给我看,我今日啊,不过是赌舞思人罢了。”靖远侯说着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知道我娘喜欢此舞么?”
“他哪儿知道,你娘自打生了你大哥以后,就嫌体态不如少女时轻盈,不再跳舞了。”靖远侯看了下温阮碗里的面条,“吃吧,面都要凉了。”
靖远侯说得轻描淡写,但温阮却隐约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那一夜靖远侯在阮明月的灵位前坐了整整一宿,说了一整晚的话,鬓间多出了几根华发。
没多日朝中便有两位老臣称病,告老还乡。
新提拔上来顶替老臣位置的人,是三皇子门下。
而告老还乡的老臣,本是靖远侯在朝中为数不多的老人了。
大家都说,三皇子重新得势,应是三皇子献给陛下的那个舞姬的功劳。
舞姬名叫棠儿,近段日子很得圣心,陛下已经连续在她那儿歇了半个月了,虽碍着出身低微位份不高,但风头直逼盛宠六宫常年不衰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乐得清静,皇帝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去她的广陵殿。
可三皇子和棠儿的好势头忽在某一日,急转直下。
在棠儿住的宫殿里,搜出了迷i情之物。
秽乱后宫,损害龙体,棠儿被当场杖毙,血溅三尺。
但皇后清楚,在下板子之前,棠儿就已经先死了,死于淑贵嫔之手。
皇后更清楚,棠儿不可能自己用迷i情药魅惑君上,她正得宠,犯不着使这些手段,也不会是淑贵嫔做的,棠儿是她的人,她不会自断一臂。
皇后想来想去,决定把锅摁在靖远侯身上。
谁叫三皇子得意忘形,胆大到开始动温仲德的人了?被整死也活该。
而为陛下献上棠儿的三皇子殷显,当场傻眼,跪在太平殿外一天一夜,皇帝没有召他进殿说话。
此事落定时,殷九野在蓝绻那儿喝茶,蓝绻说“那舞姬的事已办妥,公子放心。”
殷九野握着茶杯沉吟片刻“总觉得太过顺利了。”
蓝绻说,“事成了就是好的,三皇子经由此事后,再想翻身,怕是不能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殷九野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于悦的高喊声“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放开温阮!”
殷九野眸光一冷,扔下茶盏,夺窗而出。
“温阮呢!”殷九野逼视着于悦。
于悦肩头有一道刀伤,正汩涌着血。
她一手抱着温阮的猫,一手捂着伤口急声道“阴九你在就好了,你快去追温阮,刚才不知道哪里冒出几个人来,将温阮掳走了!”
于悦指了个方向,殷九野提步急追,她想跟上,可是腿上也受了伤,跑不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于悦爬起来,急忙往靖远侯府跑,又险些被马踩了。
“于姑娘?”纪知遥急急地拉住缰绳,避开于悦,皱眉问道“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温阮!”于悦将事情又快速地说了一遍。
纪知遥脸色微变,催了马去追。
……
温阮是被人迷晕了带走的,等到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睁眼看见的是一个精致华美的房间,旁边的熏炉里熏着好闻的香料。
她揉着有些沉的脑袋坐起来,看到身上的衣物完整,先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使不上力,软绵绵的连抬手都很费劲。
看了一眼旁边的熏香炉,温阮大体猜到是那香料的缘故。
她刚想下床将香料灭了,却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人是……
盛月姬。
盛月姬微抬着下巴,颇有大仇得报的得意和痛快之色在她脸上。
只是她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一说话就辣耳朵。
她却偏偏要开口,用一副破锣般的嗓子问“温阮,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上?”
温阮拉了个枕头垫在身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盛月姬,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记打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