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七八点到晚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月亮静静照亮眼前的路。程遥遥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传来脚步声,她警惕地回过头,却见是林家麒。
林家麒在离程遥遥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递来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是一个手电。这年头的农村极少电灯,一入夜就漆黑一片,手电筒是相当实用珍贵的四大件之一。
程遥遥道:“谢谢,我跟别人一起走,不用的。”
“拿着吧。路太黑,你们几个姑娘要注意安全。”林家麒道,他语气和煦,却有一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程遥遥只好接过来。程遥遥注意到林家麒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你这表……”
“嗯?”林家麒发出一个代表疑惑的音节。
“这是什么牌子?挺好看的。”程遥遥盯着那块表看。
林家麒立刻将表摘下,递给她:“上海牌。”
程遥遥随口一问,见他摘下来递给自己,倒不好不接的。沉甸甸的男士手表,钢制腕带很宽,戴在男人修长坚硬的手腕上有种阳刚之美。
程遥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还给林家麒了,笑道:“谢谢。我回去了。”
林家麒把手表握在掌心,上头仿佛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柔软馨香的温度。
程遥遥拎着那个沉重的手电筒走到村口处,空无一人。刚才明明跟谢三打了暗号的,他不会没看懂吧?程遥遥左看右看,背后忽然投下一道黑影,吓得她猛地回过头去。
谢三。
谢三容色本就冷峻,此时又被月色渡上一层冷冷的光,看起来越发不近人情。
程遥遥心脏砰砰直跳,埋怨道:“你吓了我一跳!”
谢三漠然不语,转身往前走。程遥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问他:“干嘛不高兴?刚才我表现得不好吗?”
谢三要她在人前跟他撇清关系,她都照做了呀。
谢三仍是不说话。程遥遥也不理他,举起手电筒摆弄了几下,找到开关打开。一道光束蓦然破开黑暗,照亮了远处的路。
程遥遥稀奇道:“这个手电筒真亮啊。”比后世手机的手电光还要亮许多。
“关上。”谢三冷声。
“为什么?”程遥遥把手电筒晃来晃去,光束也晃动着。
谢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程遥遥还在没心没肺地笑,把手电筒举到下巴上,阴森森道:“我是鬼~还我命来……”
她雪白俊俏的小脸被手电筒照得阴森森,眼波灵动地流转,就算是鬼,也是个勾魂的艳鬼。
谢三摊开大手:“把手电给我。”
“干嘛呀?”恶作剧没得到回应,程遥遥小嘴一撇,还是乖乖把手电筒给了谢三。
谢三啪地关了灯,四周登时又陷入一片黑暗。程遥遥有些无措,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谢三的衣摆,却摸了个空。
“谢三哥?”程遥遥委屈地叫了一声,四周悄无声息,谢三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遥遥忽然害怕起来,小心翼翼走了两步,腰上就猛然一紧,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
……
程遥遥被迫又吸了一次阳气,吸得嘴唇红肿,双腿发软,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着谢三了。不过当谢三用玻璃瓶给她抓了满满一瓶子萤火虫后,那点儿气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比手电筒好。”程遥遥喜滋滋举起瓶子看。
“回去吧。”谢三嗓音沙哑,冷冽之意终于消散。
萤火虫漫天飞舞,是地上的星子。程遥遥怀里抱着一瓶萤火虫,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不远不近缀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像黑暗中最可靠的守卫。
程遥遥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张晓枫站在门口,见她回来了才松口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自己回来的?”
“嗯。”程遥遥眼神闪躲,低了头怕被张晓枫瞧见自己红肿的唇,“支书老婆借了我手电。”
“你下次要这么晚,就叫我们等你嘛。”张晓枫语气严肃,“你自己回来多危险!”
程遥遥连连点头。等进屋后不免又遭到韩茵的一通盘问。韩茵绞尽脑汁帮程遥遥分析了村里最适合他去的几户人家,结果程遥遥一家都没选,反而挑中了地主家!
韩茵气道:“你不是挺讨厌那个谢三吗,上次见到人家还不跟他打招呼。”
程遥遥眼波流转,哼唧道:“我……我是讨厌他,那跟我住在他家又没有关系。听说他家是上好的青砖瓦房,冬暖夏凉,肯定比村子其他人家要好。”
“就为这个?”韩茵怒其不争地道,“以后有你后悔的!。”
张晓枫笑道:“要是遥遥住着不习惯,再去跟大队长和支书说说,搬出来就是了。”
“才不会呢。”程遥遥小声咕哝。她现在吸阳气全靠谢三,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跑的……应该不会吧。
这是住集体宿舍的最后一天,众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舍,因此气氛也格外的融洽。大家睡前还商量好了,明天早上把最后一点儿细粮都做成面条,吃顿散伙饭。
程遥遥枕着心爱的小枕头,枕边摆着一瓶幽幽发光的萤火虫,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她是被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吓醒的。她呼啦坐起来,把枕边的萤火虫瓶子都带到了地上,她左看右看:“怎么了?”
韩茵站在窗边梳头呢,她往外头一看:“不知道!好像是程诺诺的声音!”
程遥遥找了衣服急忙穿上,跟着众人纷纷冲进院子里,只见程诺诺站在灶台前,手里抓着什么,疯了一般尖叫。
男知青们冲到院子里,却什么人也没见着,纷纷道:“程诺诺你叫什么呢?我还以为来流氓了!”
张晓枫主动走到程诺诺身边,试图阻止尖叫的程诺诺:“程诺诺,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掉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