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奶奶狠敲了谢昭一下:“真是个犟种!遥遥咱们不理他,啊?”
程遥遥委屈巴巴地瞪了谢昭一眼,说句“我吃饱了”就下桌了。
谢昭扒饭的速度顿时慢下来,还是犟着一声不吭,吃完放下碗就出去了。
谢奶奶气得直拍桌:“真是对冤家!”
谢绯忙着劝谢奶奶:“奶奶,您别理了。我哥跟遥遥姐自己就会好的,当着咱们的面,我哥不好意思哄遥遥姐呀。”
谢奶奶听了也有道理,这才稍稍消了气。晚上,谢奶奶喊谢绯到自己房里睡,谢绯第一次进城工作,谢奶奶有一肚子的经验要嘱咐她。
谢昭则一声不吭地给程遥遥打了洗澡水,一声不吭地点好灯,然后一声不吭地……被程遥遥推出门,里面还传来反锁的声音。
谢昭默不吭声靠在门边,强迫自己不去听里头引人遐想的动静。
程遥遥这个澡洗得有些久,久到谢昭忍不住敲门,低声道:“遥遥?”
“遥遥?洗完了吗?”
谢昭语气里透出一丝焦急:“妹妹?再不出声我要进去了。”
仍然没有一丝声响。
谢昭拧起眉头,他推了下门,门竟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的煤油灯灯光昏黄,映出木质浴桶和墙面上青砖石的纹路,桶里水波微漾,程遥遥的衣物还堆在椅子上,人却不见了。
谢昭迈进屋里,满屋都是暖而甜的桃花香,像一脚迈进了一个香艳的绮梦里。浴桶里的水温太高,熏得谢昭喉咙焦灼,他举起手里的蜡烛,起毛边的昏黄光晕随着他手的移动慢慢映亮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杂物间空荡荡,只有墙上的蓑衣,悬挂的药材,屋子中央冒热气的浴桶,椅子上散落的贴身小衣,程遥遥当真像一只话本里的妖精,消失不见了。
只是瞬间的念头,谢昭心脏重重一痛,叫他如堕万丈深渊……
“呼”地一阵甜香吹过,手中烛光跳动一下,熄灭了。
程遥遥狡黠的笑意还未达眼底,就被狠狠压在了门板上:”哎!疼疼疼,别抱那么紧……谢昭……”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程遥遥道:“你不是不理我吗?松开我呀。”
谢昭埋在她颈侧,双手紧紧拥着她,毛刺刺的短发扎得她有些痒。程遥遥本来还笑呢,忽然觉得颈侧有些湿意,登时慌了:“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你也不至于哭啊……谢昭?”
程遥遥搂着谢昭宽厚的背,学着谢昭平时哄她的样子,一手轻轻拍着谢昭的后背:“乖啊,我躲在门背后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真的吓到啦?”
“还是……还是我傍晚的话惹你伤心了?”
“我开玩笑的,我会嫁给你的!”
谢昭轻轻一动。程遥遥松口气,忙再接再厉:“你说句话嘛,你再不说话我要哭了!”
谢昭喘口气,终于开口:“再说一遍。”
程遥遥试探道:“我要哭了?”
谢昭胳膊一紧:“前一句。”
程遥遥在黑暗里红了耳朵,低声道:“我……我会嫁给你的。”
谢昭嗓音很低,带着哑:“什么时候?”
程遥遥听着他嗓音微哑,怕不是哭了?越发软声承诺:“只要嫁给你,什么时候都好。”
黑暗里,程遥遥看不清谢昭的脸,只听见他的呼吸猛地沉了,圈着她的胳膊变得跟钢铁一样滚烫。
谢昭的嗓音冷冽,有金石之声,此时却透着灼人的热度:“如果我说,现在呢?”
程遥遥没说话。
谢昭没催她,耐心地等待着。他是最优秀的猎手,有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心。
过了好久好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程遥遥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谢昭道:“嗯?”
程遥遥忽然一跺脚,气急败坏道:“我说可以!你高兴了吧?”
谢昭没吭声。
……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鸡圈里的鸡咯咯咯叫唤起来,小公鸡的叫声格外嘹亮。
程遥遥一把推开谢昭:“外头是什么声音?”
哐当一声,却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谢昭点燃煤油灯,屋子里幽幽亮了起来。
只见谢昭英俊的脸上神色如常,哪里有半点伤心哭过的样子!程遥遥这才惊觉上当,正要闹,外头却又响起一阵扑腾声。
程遥遥道:“是不是进贼了?还是黄鼠狼又来了?”
谢昭安抚道:“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谢昭推门而出,程遥遥哪里待得住,也忙披上外套,举起煤油灯跟了出去。却见谢奶奶和谢绯也披着衣服出来,都举着灯,正紧张地道:“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谢昭沉声道:“别怕,我去院子里看看。”
在这样的时刻,家里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总能叫女人安心。谢奶奶和谢绯也安静下来,程遥遥跑到谢奶奶身边:“奶奶!是不是有贼啊!”
谢奶奶忙把谢绯和程遥遥都拉到身后:“昭哥儿在呢,奶奶也在这儿,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