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挑完一筛子茶叶,程遥遥伸了个懒腰,就见会计乐颠颠过来:“程知青挑完啦?速度真是快。我给你称!”
程遥遥拿起水壶喝水,倒是韩茵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会计端着茶叶走了,一边回头笑:“不麻烦不麻烦!”
这儿都是些大姑娘,倒也没人调笑会计对程遥遥献殷勤。村里的男人哪个看见程遥遥不是殷勤万分,只是苦于没机会。
张晓枫又去端了一笸箩茶叶倒在筛子上,哗啦一声,茶叶摊匀了。程遥遥纤纤指尖一捏,将茶叶梗挑拣出来丢在盒子里。
那边却有人不高兴了。
林萍萍哗啦将茶叶丢在筛子上。她平日里自诩漂亮,可程遥遥一出现,她就被比进了泥里。这种压倒性的美貌叫她想骗自己都骗不了,只好愤愤地骂道:“狐狸精!”
林丹丹也道:“怪不得奶奶成天说她狐媚子,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发骚!”
程诺诺挑着茶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她欣赏着自己变白了一点的手指,狐狸精,谁不想当?
第158章 馒头就咸菜
会计高声道:“中午十二点了。大家休息休息,吃饭吧。都出去吃,别把饭菜味弄到茶叶上!”
姑娘们都纷纷抬起头来,推开凳子起身去拿饭盒,或走来走去活动筋骨,大声聊天。仓库里一时间嗡嗡作响。
程遥遥也抬起酸痛的脖子揉了揉。韩茵还抓紧挑了一把茶叶,被张晓枫拉起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你再挑下去眼睛也要吃不消的。”
韩茵一只手还在挑,程遥遥直接把茶叶盖上,道:“走走走,吃饭去啦!”
自从韩茵哥哥逃港后,韩茵父亲的工作就受到影响,工资也被降级成二级工的水平,不能再给韩茵贴补粮票和钱了。韩茵自己存的钱反而贴补给了家里,手头顿时拮据起来。好在韩茵一向是个钱串子,很会精打细算,还不至于饿肚子。这几天挑茶叶,就属韩茵最勤快,一天能赚七八毛。
三人提着自己的饭盒走出仓库。仓库外头是一片水泥台阶,被太阳晒得暖融融。女张晓枫把带来的报纸铺在台阶上,三人坐下吃饭。其他姑娘们也各自跟要好的伙伴凑在一起,互相看看对方带了什么,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只有刘敏霞躲在离大家远远的地方,遮遮掩掩地吃饭。
韩茵小声道:“她哥哥今年要结婚,她把每个月的大半公分都寄回家去了,顿顿就吃一个荞麦窝头。她跟她住的那户人家关系又不好,人家不让她用灶台,她只能一次蒸一星期的份儿,天天吃冷的。”
张晓枫急道:“那户人家怎么能这样!”
韩茵嗤笑道:“她住在别人家,大队上奖励村民接收知青的五十斤粮食,都让她自己拿走了,烧水烧饭又都用人家的柴火。住了大半年,一根线头的好处都没给过人家,人家早嫌她了。还有……你们也知道她那毛病。”
程遥遥和张晓枫心领神会。
刘敏霞爱占人便宜不说,还一向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当初扒着原主程遥遥白吃白喝不说,还偷用她的香皂,把程遥遥恶心坏了。刘敏霞现在住在村民家,也不知道占了人家多少便宜。村里人过日子节俭,一根线一块肥皂头都要计较的,哪像程遥遥那么好糊弄。
程遥遥又道:“她吃馒头干嘛要躲着吃?”
“死要面子呗!”韩茵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同情刘敏霞。她吃的也是荞麦窝头,可她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大家伙带的都差不多:两个馒头,一点自家腌的咸菜或萝卜干。家境好的带杂面馒头,家境不好的带荞麦面窝头或两个蒸红薯,也没见人家遮遮掩掩的。
韩茵和张晓枫都只带了馒头,程遥遥打开自己的饭盒,里头是两个喧软的白面馒头,半盒青椒炒咸菜。谢奶奶不想让她太惹眼,只带了跟大家伙差不多的饭食。
程遥遥把饭盒推到中间:“吃吧。”
张晓枫和韩茵夹了一筷子吃,那咸菜看上去无甚稀奇,吃进嘴里喷香,原来是猪油炒的。程遥遥冲她们眨眨眼,两人忙收敛表情,就着咸菜啃了一大口窝头细细咀嚼,只觉粗糙的干馒头都变得美味起来。
程遥遥还带了玄米茶,装在军绿色水壶里。她大方地倒给张晓枫和韩茵各一杯,玄米茶带着淡淡的焦香,又消食清热又补元气,入口柔润,解了干啃馒头的渴。
张晓枫和韩茵吃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称赞:“这茶水真好喝!遥遥,你怎么泡的?”
程遥遥笑道:“这是我自己炒的玄米茶。明天给你带一把,用开水泡着喝。”
“不一样!”韩茵这话跟谢奶奶似的,摇头晃脑地品着茶,“你给我的茶叶泡起来也没这么好喝。是不是你这水特别甜?”
正吃饭的程诺诺猛然一颤,抬头定定看向了不远处的程遥遥。她耳朵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一个“水“字,心脏都紧缩起来。
林丹丹和林萍萍还在不断聒噪,嘀嘀咕咕说着程遥遥的坏话,吵得程诺诺听不清韩茵她们的话。
“别吵了!”程诺诺怒喝一声。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程诺诺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嗓音太过尖锐,周围的姑娘们全眼神异样地看着她。
程诺诺又回头去盯程遥遥。
程遥遥她们也听见了程诺诺的话,正诧异地看着她。程遥遥不过看了她一眼,就又转头去跟韩茵说笑了。可程诺诺就是从她眼睛里看出了嘲讽,她在跟韩茵说自己的坏话。这个贱人!
林丹丹和林萍萍更是怒不可遏:“程诺诺,你什么意思啊!”
程诺诺阴森森看着她们。林丹丹和林萍萍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可那阴森眼神一闪而过,程诺诺又和气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可能没睡好,走神打了个盹儿,说梦话呢。”
林萍萍不满道:“是吗?我差点被你吓死。”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程诺诺说着揉了揉额头,一副睡眠不足的难受样子。
林萍萍便一脸了然:“然然那死丫头晚上又做噩梦吵你了吧?活该,贱丫头,在城里享了那么多福,现在该还回来了!”
林丹丹也叽叽咕咕笑起来。
不论堂姐妹还是亲姐妹,姐妹间天生就是仇敌,一样的姐妹,凭什么你在城里,我在乡下?凭什么你在天上,我就被踩在泥里?
程诺诺一边笑笑地附和着林丹丹林萍萍,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指瞧,这双遗传自魏淑英的手实在算不上好看,手指细瘦,关节突出,指甲又扁又平。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每天用蛤蜊油按摩指节,用灵泉水浸泡双手,才把手保养得白净滋润。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这双手就打回了原形,不,是变得更丑了。指甲缝里是常年洗不掉的污垢,指节因为干重活更加突出变形了,手背皮肤也是黑黄干裂。
不过今天,这双手又变白了些。
林丹丹注意到程诺诺的动作,道:“程诺诺,你怎么变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