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道:“你在上海挂了号,这两年都不能露面。我打算在临安城办点事,你干不干?”
黄六感激地道:“干!我这条命是谢哥你救的,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谢哥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
谢昭淡淡道:“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一会儿吃饭,别在我奶奶跟前露馅。”
“啥?吃饭?”黄六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来。
谢昭反问:“不吃?”
“吃吃吃!我还给咱奶奶和嫂子带了礼物呢!”黄六捡起带来的包裹拍了拍灰,兴奋地跟谢昭进了院子。
这里跟黄六想象中的乡下人家完全不一样。好齐整清净的一个院子,青砖铺地,菜园子郁郁葱葱,鸡圈里养了十几只毛羽光滑的肥鸡。
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慈祥地笑着,全然不是刚才举起大扫把揍他的凶悍:“小伙子,快坐下喝杯茶!咱们昭哥儿很少带朋友回家吃饭,你这可是头一遭!”
黄六感动得浑身一震,嘴上抹了蜜似的跟谢奶奶问好,把谢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
他带了一大包苏州知味观的点心,三块丝绸料子,几瓶桂花头油。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一份厚礼,谢奶奶嗔道:“上门来做客,怎么还能收你的礼?”
黄六嘿嘿笑:“我跟谢哥那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当初在苏州我……我被车撞了,是谢哥送我去了医院,我这条命是谢哥给的!我没爹没妈的,您就跟我奶奶一个样儿!您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黄六把黄金的事儿改成了车祸,说得有鼻子有眼。谢奶奶听了不由得唏嘘:“救人那是应当的,你撞哪儿了?好全了没?年纪轻轻可别留下病根,我家里有些跌打损伤的药,让昭哥儿给你拿两瓶……”
谢奶奶絮絮叨叨地关心着,黄六身上哪有伤,险些招架不住。还是程遥遥在厨房叫:“奶奶,帮我拿点干辣椒!”
谢奶奶这才回厨房去了。
黄六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羡慕地对谢昭道:“谢哥,咱奶奶人真好。”
谢昭狭长眼眸扫过来:“我奶奶。”
黄六嘿嘿笑,打量着这个院子。
小黑背在厨房里跑进跑出,橘白色小肥猫趴在院墙上睡觉。一溜小猫团子又跑了过来,有的冲黄六叫,有的顺着谢昭的裤腿往上爬。
黄六惊讶道:“谢哥,这些猫崽子全是你家的?”
“嗯,五只。”谢昭抱起白色的长毛小猫,让它坐在自己肩上。
另外几只小猫崽则在谢昭大长腿上爬。谢昭一一介绍道:“奶茶,橘子,芋圆,芝麻。这是糯米糍。”
谢昭尤其偏爱肩上雪白长毛的糯米糍,语气犹如自豪的老父亲:“它是小女孩。”
程遥遥从厨房探出头来,绝色容颜晃得黄六眼前一花,她凶凶道:“快点洗手,准备吃饭!”
“马上来!”谢昭二话没说,挽起袖子洗手去了。
黄六三观尽碎。他眼里的谢哥做起生意杀伐决断,还驯服了那么美貌的上海姑娘,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谁知道他关起门来,挂着一身小猫团子,被程遥遥凶了还一脸乐在其中。
黄六恍恍惚惚,跟着谢昭洗了手,走进厨房。
那股香味儿瞬间将他震醒了。
糖醋里脊,蒜香炸鸡,青椒炒腊肉,麻婆豆腐,小炒青菜,一大盆香喷喷党参炖鸡汤。最难得是道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连一盘青菜也炒得油绿发亮,摆盘精致。
黄六心中感动。谢家为了招待他,居然做了这么多好菜。上海最高级的饭店也没有这么精致的菜色!
谢昭被黄六含情脉脉的一眼瞥得起了鸡皮疙瘩。他帮着程遥遥摆好碗筷,便招呼黄六坐下。
谢奶奶拿了瓶白酒,乐呵呵道:“今儿有客,这是昭哥儿上海带回来的酒,你们俩喝点。”
程遥遥脱口而出道:“又喝酒?谢昭昨天都喝醉了。”
想到昨夜,谢昭低咳一声。
谢奶奶嗔道:“这不是有客人吗?再说了,你们俩高考完,不也得庆祝庆祝?”
程遥遥有苦难言,脸都气鼓了。谢昭忙道:“那我不喝了。”
黄六也忙道:“奶奶,我也不会喝酒。”
谢奶奶本来也不想让谢昭喝酒,乐呵呵换了几瓶汽水儿来:“那咱们喝这个!先碰一杯!”
喝完汽水,谢奶奶给黄六夹了一块炸鸡,道:“吃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黄六迫不及待地塞了口炸鸡。一口下去,感动得双泪长流。外酥里嫩,鲜香多汁,他在北京全聚德吃的烤鸭也没有这样香!再来一口汽水,带劲儿!
黄六第一次来谢昭家,愣是没能刹住车,筷子挥舞个不停。谢奶奶乐呵呵地给他夹菜添饭,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儿,看你瘦的,大小伙子得跟我家昭哥儿似的健壮才好!”
黄六伸直了脖子把肉咽下去,竖起大拇指:“奶奶,您这手艺,绝了!”
谢昭立刻瞪了他一眼。
黄六不明所以,就听见程遥遥娇娇地哼了一声。
黄六多机灵啊,震惊道:“原来是嫂子做的?我谢哥太有福气了!嫂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做菜手艺还这么好!”
程遥遥矜持地点点头,桃花眼里掩不住的得意,看得谢昭莞尔,道:“遥遥不止手艺好,她哪里都好。”
黄六一拍大腿:“那可不!我谢哥在上海的时候天天惦记嫂子,把嫂子夸得仙女儿似的。我今儿一见,才知道我谢哥真是一点儿没说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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