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县孙知县的钱谷师爷姓吴,秀才出身,因屡考举人不中,只得委身做了孙知县的师爷,靠笔杆子混碗饭吃,刚才他正准备洗脚睡觉,忽然眼前一花,便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面前坐在一个陌生的男子。
“你是谁?”吴师爷大惊,他刚要站起来,腿上忽然一阵酸麻,竟‘扑通’跪倒在地,他怔怔地望着对面的男子,心中着实忐忑不安。
对面的男子当然就是李维正,他瞥了眼前这个师爷一眼,取出锦衣卫腰牌在他眼前一晃,冷冷道:“有人密报你们知县参与李善长谋反案,我奉命前来调查,若你不肯配合,我就列你为李善长同党。”
吴师爷见来人竟然是锦衣卫,而且是调查李善长案,他吓得浑身发抖,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求老爷开恩,我上有九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都要靠我养活,求老爷开恩,千万不要杀我。”
“杀不杀你,就看你的表现了。”李维正阴阴一笑道:“我需要知道你们知县所有的背景资料,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就当你今晚只做了个梦,否则嘿嘿!”
“我说!我说!”吴师爷是知道孙知县有点背景,极可能就是他的背景卷入了李善长案,他没有半点怀疑,便道:“这孙知县是左都御史詹徽的远房亲戚,原是池州知府,因为官库被盗而被贬为江宁县主簿,有一次他喝酒得意说漏了嘴,说他之所以能从江宁县主簿重升到定远知县,是因为秦王朱樉给吏部打了招呼。”
‘秦王朱樉!’这四个字仿佛一团火苗照亮了黑暗的角落,李维正似乎想到了什么,秦王朱樉是朱元璋次子,如果朱标遇刺身亡,按照嫡长继承制,极可能就是他来继承皇位。
李维正背着手暗暗思忖:“难道定远刺杀案不是燕王干的,而是这个秦王朱樉所为?”
李维正忽然觉得有些糊涂了,他因为知道历史上是燕王朱棣夺了侄儿的江山,所以潜意识便把刺杀案往朱棣身上套,而且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但今天的意外收获却得到了秦王朱樉这个线索。
可如果是秦王朱樉要刺杀太子,他就没必要往蓝玉身上栽赃,甚至也没必要在定远县刺杀,再往南走一点,更偏僻、更好下手,这又怎么解释?
李维正一时想不清楚,便暂时放下了此事,又回到眼前这件案子,很明显,蓝玉府中两个家人失踪,一个偷了密信藏匿起来,而另一个因为借出二十贯钱而知道了这件事,为了邀赏,便借口去追钱而进京告了密状,结果就引来了孙知县的突然查案,而蓝家并没有报案,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孙知县确实是受了人指使,难道这个指使之人就是秦王朱樉不成?
他不露声色地又问这个师爷道:“那我再问你,这几天你们知县有没有什么反常行为?”
“老爷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吴师爷怯生生问道。
“再具体一点么,时间就是五天前左右,你们知县有没有去见什么人?”
‘五天前?’吴师爷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里忽然一闪,立刻道:“对了,孙知县来定远县不久就买了一所外宅,前几天他总是命人去外宅送饭,他老婆以为孙知县在外面养了小,曾闹过一晚,后来就沉寂下来了。”
“还有什么?”
“还有....”吴师爷想了想,忽然又忿忿道:“还有就是孙知县贪污之事,还有这混账居然有短袖之癖,上次我洗澡时”
“好了!”李维正打断了他的话,“你表现得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带我的随从去他的外宅,然后再说说孙知县贪污的线索,其余就没有你的事情了,还有我的调查是秘密进行,你谁也不能说,包括你的老婆,明白吗?”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带路。”吴师爷惶惶答应,带着杨宁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杨宁回来了,吴师爷已经被送回了家,杨宁带来确切消息。
“启禀首领,那宅子里已经没有了人,我拷问了一个下人,说前几天那里曾住了十几人,三天前已经离去,去向不明。”
李维正眉头一皱,去向不明,这让他怎么追查?他背着手走了几步,毅然下定了决心,看来这件事还非得找那个孙知县不可。
此时刚到子时,后世正是夜生活的**时间,但明初娱乐缺乏,所有的人皆已沉沉睡去,县城里一片寂静,黑雾笼罩着大街小巷,只偶然听见更夫有气无力地喊声:‘关闭门窗、防火防盗’。
李维正和杨宁二人已经来到了县衙的后门,墙内就是知县的后花园,围墙高耸、难以翻越,杨宁扫了一眼,瞥见一棵大树紧靠着院墙,他手一指,低声道:“首领,从那里上去。”
杨宁借树一蹬,轻飘飘地飞上了墙头,他从腰间取下一卷绳子,高高地抛了下来,“首领,拴在腰间,我拉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