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嚎的云氏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鸭子,发出一声聒噪的声音后再也没有了声响。
她毫无泪花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你,你也听到了,打了人家表公子的是小飞,他,他可是你亲儿……”
“呵!”
钟应茗冷笑一声,眼中一片凉薄:“亲儿子又如何?这样坑爹的儿子不要也罢!反正红袖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大夫说了,很有可能是儿子。就算不是儿子,只要有我在,还怕以后没有孙子吗?”
这样冷情的钟应茗,云氏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的确是讨厌小飞,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再讨厌也不至于真的将他赶走,当初说把他送出去也只是一时气愤而已。
可是现在儿子真的要把孙子逐出家门了,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心寒?
以前自己还有庄子和铺子在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儿子,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把自己给撵出去?
云氏越想越觉得浑身冰冷,竟情不自禁地将儿子的衣袖松开了。
当天下午,京兆尹的大牢里送来了一纸休书和一封断绝关系书。
逸茗轩,林媛接过严如春带来的书信,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这样的结果是她预料之中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两封书信竟然送来得这样快。
茗夫人沉默地接过了休书和断绝关系书,心里竟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茗夫人和钟小飞并没有被关进大牢里去,小飞此时也正在外边跟魏博宇的表弟玩得不亦乐乎,哪里有什么大打出手被下大狱的事?
这些,无非都是林媛的一场戏而已。
“你说钟家不会派人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他们了。”
作为“同谋”的严如春一脸气愤地哼了一声,之前她还劝说林媛做戏做足全套,让茗夫人和钟小飞委屈一下去大牢里待一天的。可是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别说钟应茗本人了,就是他们钟家的下人也没有来一个。
甚至那个来送休书的小厮,也只是将书信一扔就逃也似的跑走了,弄得京兆尹的衙役们以为自己是洪水猛兽呢!
“我说你这找的是个什么男人,再怎么说你这也是他媳妇儿啊,还有他,那可是他亲儿子!他怎么就忍心呢!”
严如春向来是有话就说,更何况她经常来逸茗轩喝茶听书,跟茗夫人也算是熟识了,跟她说话时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但是这样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伤人的。
林媛赶紧给她使眼色,严如春心中气愤,还想再说的,不过也不好再开口了,一气之下,竟是站起身来跑出去跟钟小飞两个小孩子玩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茗夫人和林媛了,林媛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虽然现在这个结果是大家一直都想要的,只是,真的到来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那是茗夫人曾经真心实意爱过的男人,即便是个渣男。
突然,茗夫人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在林媛有些诧异的注视下,她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开心,最后,竟是笑出了眼泪来,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哭腔。
林媛心中更痛,默默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茗夫人这辈子太苦太累了,现在终于解脱了,也该让她脆弱一次好好发泄发泄了。
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钟小飞没心没肺地跟魏博宇的小表弟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林媛唇角微微一勾。
幸好,她们的计划没有毁掉这孩子的童真。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打知道自己不再跟着父亲的时候,钟小飞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
孩子是最诚实最不会伪装的,或许,他也是打心眼儿里讨厌那个乌烟瘴气的家的吧!
四方赌坊的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三天约定期限未到,钟应茗便已经将自己输出去的庄子和铺子的地契通通送了过来,就连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庄子的地契,也一并送了过来。
甚至于那么大一家子,也已经在这三天里搬了个干净。
对于已经倾家荡产的钟家来说,要安置这么多人显然是不容易的。
林媛也对他们的去处十分好奇,经过一番打探,她觉得甚是凄凉。
原来,钟家签了死契的下人们已经悉数被钟应茗卖给了人牙子,甚至于为了得到更多的银两,只要是模样俊俏的丫鬟,全都被他卖进了青楼,送入了火坑。
这些丫鬟都是钟家的死契奴才,生死都是主人家说了算,更不要说打发进青楼了。
当然,若是家中有亲人,或者自己能够用相当的银钱来给自己赎身的,钟应茗还是十分“大度”地将这几个人放走了。
可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还是有不少无辜女子被卖了。
至于他自己的那几个小妾,毕竟是曾经侍奉过自己的女人,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地将这些人也一并卖去青楼。
只是放了她们自由,家中一切随她们挑选,想要带走的便一并带走了。
钟府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几个姨娘都是当初跟着茗夫人一并做针线活儿养家糊口的好姑娘,好在早就认清了钟应茗的真面目,给自己留了一些银两。
虽然不多,但是也不至于会饿死在外。
有家人的就回家去了,没有家人的,便聚在一起租了一个小院子,靠着卖绣活儿或者帮别人家洗衣服挣钱度日。
云氏手里除了那几个庄子铺子之外,还有一些陪嫁时的首饰在手里。为了不让儿子厌弃自己,便主动将这些首饰拿了出来,变卖成了银两。
有了这些银两,再加上卖丫鬟奴才的银子,差不多也能买个城外的农家小院子凑合住了。
只是这样的院子,自然是不能跟之前那个庄子相比的,一家人的生活瞬间下降了好几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