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叹息还没成形,已经被尽数压进了林漪的唇齿之中。林漪料不到他这样直截了当就亲了过来,她微微瞠大了瞳孔,还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耳边刀剑嘶鸣,他却吻的极尽沉醉。林漪只能看见他眸中的熠熠光华,像是淬了剧毒。
等到杀伐渐歇,他才堪堪放开了林漪。林漪能觉出唇瓣上火辣辣的疼,已经被他啜的微肿,“你这……”
林漪不知道用什么说辞,咬了咬唇就没了后话。
“走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漪赶忙跟上,极为自然地牵住了夙泷音的大手。夙泷音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人,这比意料之中更为惨烈,胡姬等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林漪颇为意外地扫了夙泷音一眼,跟着他拾级而上,走到了靖仁王的身边。
靖仁王正歪在大桌上,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经散在了肩头,酒水打湿了襟口,令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的目标是文二没错,但是最后吃亏的可是靖仁王。”夙泷音拍拍靖仁王身上的污渍,伸手将他的脑袋别了过来,“你看看他,真的能当皇帝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这朱门廊庭已经泄了他的底,骄奢太过,又太沉不住气,不堪大用。”
“能成大事者脸厚心黑,我这便是给你看看我的心黑之处。他既想用我,也得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斤两,否则,弄巧成拙都是轻的,你说是不是?夫人?”
“当然当然。”
林漪见着这般情形不知怎么的就想笑,靖仁王到处跟人说自己和夙泷音是十年莫逆,真以为就能拉了夙泷音帮他筹谋天下,谁成想的,夙泷音只不过也是把他当成了一枚棋子。
“如实和你说了吧,我真正要杀的不仅仅是文二,还有靖仁王的影卫,荣国正统皇族素来子息不旺,所以无论什么出身的皇子都是金贵非常,从一出生就会有影卫保护。如果不除影卫,想在他身边插人可是难上加难,所以……”
“我懂我懂,你不必解释那么多。”林漪笑眯眯地跟着他出了前厅,月色撩人,清辉濯尘,她的笑颜在月色下尤为出众美丽,举手投足间净是绰约的风姿,教人不忍亵渎,“既然你和我说了那么多,那你也说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林漪确实不笨,甚至很聪明。
“我只想知道,那日在马车上,你写下的二字是何意。”
“噢?你说天机吗?”林漪捋过鬓边的一绺长发,“你不是从天机山出来的嘛?如果我记得没错,陆嫣、唐明还有许许多多的谋士都是从天机山而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你知道我的身份?”夙泷音停下了步子,一瞬不瞬盯住了她。
林漪并没有在这样审视的目光下退却,她似笑非笑,无可无不可的挑眉,反问道:“你有什么身份吗?”
“……”夙泷音张了张口,无从作答,他别开眼,语气恼羞成怒,“给我个准确的答案,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给你答案,你就会不杀我了吗?”
清风徐徐,弯月如钩,两人陷入了对峙,尔后是冗长的沉默。
林漪可以感受到他心底的杀意,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露怯,只能兀自笑的自然。
“放轻松,我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必还在这儿了不是?”林漪背着手往前走,语气似是而非,“不然你说说,我图什么呢?当个女人不容易,我都嫁人了,豪情壮志早就空了,真要说和你争锋相对,把你算计的身败名裂,最后我能讨得了好?”
“你说你想让我过的不开心。”
“哎哟,女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就当我说的是个屁,放了吧,昂?”林漪脚步轻快地蹦跳过回廊,她抱着廊柱回旋过身子看他,“我现在觉得给人出主意实在不好玩,不如我改当当贤妻良母,你看看我能用多久攻下你的心吧?”
“攻心”他哼笑,不置可否。
夜色将他的脸色衬得晦暗不明,教人看不清他心里所想,他几步跟上了林漪,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硬生生将她拉进了怀里,“既如此,以后不准再见外客,就在家里好好当贤妻良母吧。”
“嗯哼,当然可以。”
林漪嘟嘟唇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的一派天真。
两人在月光下紧紧相拥,林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沉下了脸色。
看起来夙泷音的身份真的不一般。她在看回放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疑问,既然能成为同学,为什么还能效力两国?
后来她查了很久,才知道天机山的存在。天机山是个培养人才的基地,光一门山试就可折了不少人。
如果没有大才大资质,根本通不过最后的遴选,而天机山也有个特点,就是寒门和世家子弟是分两个地方学习的。既然夙泷音和陆嫣是同班的同学,那么他的身份,可想而知……
☆、第一零九章 我以笼中局,赠君流年锦
成为人/妻的日子是无聊的,林漪每天开始在家做做饭,煮煮汤,闲来无事就只能去给夙泷音研墨了。
夙泷音自从她不再出谋开始就变得越加宽容,书房什么的,她想进就可以进,真有人上门也不会特意要她回避,如是,林漪也了解了许多原本还雾里看花的事情。
而靖仁王因结党营私宴请朝臣被削了一半职权。更不用提当时死在宴会上的几个文臣,身份都是不一般的,盘根错节的权力网一盘算,上门找麻烦的人都是不少。
其中找了最多麻烦的便是文家。文二怎么说都是文家的嫡孙,他上头的嫡亲哥哥是个不争气的,文不成武不就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下头的弟弟们年纪都还小,这一辈里,就他一个是出挑的。
本来一家子都指着文二能有所宏图,现在直接成了泡影。
原本想成为靖仁王麾下肱骨的文家,立时就成了反咬他一口的最大功臣。
夙泷音真是玩的一手好牌,不费吹灰,就叫靖仁王手底下最大的支持者另投他营。
而夙泷音当然也不能干坐着,他周旋在两家之间,一边亲自去安抚了文家,跟文老爷子喝了三天的茶,一边又为靖仁王出谋划策,暗地里拔除了文家留下的倒刺。
别人家干这种事儿通常里外不讨好,偏生他本事大,文家被哄的服服帖帖,靖仁王更是对他深信不疑,甚至把宴会调查等事宜都交给了他去办。
这不是送羊入了虎口吗?
林漪只觉得靖仁王愚蠢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