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夙泷音腾身而起,预想中的刺客并没有到来,只有披着三千青丝的林漪抱着枕头赤着脚奔进了卧房。
“……”
“……”
一个蜷着脚趾抱着枕头神色局促,一个握着匕首半起半卧表情防备。这情形可尴尬去了……
林漪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那个,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叽叽两声,林漪登时打了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床上,缩在两层的被窝里簌簌发抖。
“噗嗤……”
夙泷音不知怎么的就笑出了声儿,没想到铁血手腕的林漪还会怕老鼠,真真是意料之外。
“有,有什么好笑的。”林漪听到了他的嘲笑,脸上红的发烫,她掀开被子,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我、我怕老鼠怎么啦?是人总会害怕,你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没有……”他迅速收敛了神色,要不是嘴角犹有弧度,林漪只怕都会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扑簌簌的遮住了眼底的笑意,“你可知道,与我一床会如何?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林漪尴尬了一瞬,脸腾的就红了,“那、那我也没把你当柳下惠啊,况且吧,我们是夫妻,没睡在一块儿,才、才奇怪呢……”
她嘟囔的声音轻如蚊呐,别有一番娇憨。夙泷音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又觉得想笑了起来。
这次没有破功,他弯了弯眼,兀自拉上了被子,“那你可老实点,要是抢被子,可别怪我把你踢下床。”
“谁、谁会跟你抢被子啊!”林漪吐舌,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夙泷音摇了摇头,放松了身体。
林漪,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呢……
啧,尤其还是个缺心眼的小姑娘,有时候笨的像个傻瓜。
☆、第一一零章 我以笼中局,赠君流年锦
林漪确确实实没有抢被子,但是谁知道夙泷音却是个喜欢卷被子的人。
等到第二天醒来,林漪只觉得鼻子塞的难受,浑身都在发冷。
魂淡,表面上这样光风霁月,却是个喜欢抢被子的幼稚鬼。
林漪怨念的眼神几乎要把夙泷音洞穿了,夙泷音顶着如厮压力,干咳两声下床,帮林漪打水梳洗。
伤风感冒林漪自认不是什么大病,便跟着夙泷音继续上山去扫墓。
陆嫣的墓在晋城边围的一座深山之中,建在一处山崖之上,可以俯瞰周边地形,遥望夏国边城。
这地方不可谓不巧妙,陆嫣死后无法荣归故里,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她望一望自己的家乡。
跟着夙泷音寻了小道而往,周围是鳞次栉比的大树,枯叶遍地,潮湿泥泞。林漪走的颤颤巍巍,又十分害怕有蛇虫鼠尾突然窜出,脚下便时不时打滑。
夙泷音从旁空里递出一只手来,“别害怕,我陪你。”
林漪羞赧于自己的娇气,她尴尬地牵住夙泷音的手,一步一步跟着往上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漪只觉得脚都磨的生疼,才终于到了顶。
山崖之巅是另一番光景,此处是大片平地,有野花相偎,鲜草嫩绿,仿若不在山中。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林漪远眺周遭,自有会当凌绝顶的慷慨之气,她轻舒胸臆,仿佛心中的憋屈都被尽数撇开。
转回眼,夙泷音正弯着腰在拔草,墓旁的草已长得齐腰高,草刃锋利,将他的手割开了几道小口子,伸出的血染的草叶殷虹。
“你怎么不小心些?”林漪嗔怪上前捧起他的手,被他侧身避过了。
手上抓了个空,林漪好不尴尬,只能递过去手帕,解围道,“你拿着擦擦,我去把包袱里的贡品拿出来。”
夙泷音接过手帕,并未作声。
林漪为了避免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便手脚利落地整理起包袱里的祭品。
忙活了一阵,再看夙泷音,他已经走去了旁边的一支枯柳下挖土,深深浅浅不大一个坑,他挖的指缝渗血,指甲都被劈裂,却毫无所觉。
林漪忽然明白了起来,到了这块禁地,夙泷音就不再是她认识的夙泷音了。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比做什么都好。
百无聊赖之际,林漪只能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发呆,上书:“夙泷音爱妻之墓”。
字迹隽永,铁画银钩,自有笔走龙蛇之气,不用说就知道是夙泷音的字。人人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如此铿锵有力,断不会只是个弄权筹谋之人。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不知何时夙泷音已经把柳树下的那坛好酒挖了出来,甫一拍开泥封,就是扑鼻的梅花香气。
他拿了三个空碗,席地而坐,斟满美酒。
逃不掉跟你谈谈心的宿命,林漪认命地在地上铺了张帕子,聊胜于无。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生活在天机山,而她,是我的同窗,五岁上山学艺,算是我的师妹……”
一段故事像是打开了尘封的加锁,林漪捧着酒碗兀自听着,他细数了和陆嫣的相知相识,从青梅竹马到互为劲敌,满腔尘垢在此刻喷薄而出,那是他心中最波澜的情感,却在平平的叙述中,透出了无尽的忍耐心酸。
这比林漪看回放时候更细致了许多,从另一个角度,他知道他们的交锋之中并不是真的如看到的那样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