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溪青心里记着这事,到了田边欲和睦野说说。碧蓝广阔的天幕下,放眼间皆是随风翻涌的黄色稻浪,稻谷的气息混着干爽的风迎面拂来,吹乱他散在身后的发丝。
村里的男人们天未亮就下了田,此刻时候尚早,田野间却十足热闹。男人们吆着歌儿挥舞手中的镰刀割稻,人人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下。曲溪青也被这股喜悦的气氛感染,他走到睦家的田地,将手上的饭盒置在田岸,紧接熟练地把衣裳往腰间一卷,脱了鞋,也跟着下田。
他喊道:“木头。”
睦野割了一把稻转身置好,上前扶稳曲溪青。
曲溪青笑吟吟的,“来帮你。”
睦野静静看他,眼底闪过浅浅纵容与无奈,很快回田岸拿了另一把镰刀给他,嘱咐道:“割稻比种稻累,也需更加当心,莫要割伤了自己。”
曲溪青接过镰刀点头,“你教我,我累了就上去休息。”
这段时日曲溪青总跟着睦野外出干活,免不了被日头晒。夏季过去其他人都晒黑了一圈,唯独他依然白白净净的。
睦野替曲溪青折起衣袖,从怀中掏出一小罐药膏往那白细的手臂抹匀,抹着抹着眼角不由浮起柔和的笑意,仿佛回到春季时曲溪青缠着自己要他教他插秧的情形,如今秋季已至,他已经成了自己的夫郎,是这世上与自己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人。
睦野给曲溪青耐心讲解割稻需要注意的地方,曲溪青很快领悟,有样学样地照着睦野的动作抓起一把稻谷整齐往下割,别瞧他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短短的几个月,但凡睦野教的,曲溪青都一一认真学会,抢着要干活时都被睦野拦下了,
他已经从一条懒散的蛇变成一条勤快的蛇了,蛇生呀。
秋收在忙碌中过去,这日割完稻后,曲溪青的手腕突然变得又红又痒,许是这几日在田里被虫子沾到,睦野瞧见他不停的往手腕挠时,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拿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
曲溪青盯着手腕子,“木头,我这里好痒,你给我挠挠。”
睦野无奈地看着他,心底升起一股闷气,气的人却是自己。他道:“我们回去找些药搓着,若是挠了只会愈严重。”
曲溪青扭着手臂,眉毛都拧在一块,委屈巴巴道;“可是好痒,你就让我挠一下吧,就一下。”
睦野紧紧扣着曲溪青不痒的另一只手不让他挠,回到睦家,睦野打了一盆热水进屋叫曲溪青脱下衣服,衣服一脱,那片红肿果然蔓延了,从手腕向上延伸至肩头下,曲溪青动了动肩膀,扭头一看,显然被这情况吓住。
“木、木头,我这是中毒了?”
睦野用沾了水的巾帕轻轻抹着那片肌肤,沉道:“以后都不许下田了。”他说的是不许,睦野很少限制曲溪青想做的事。
曲溪青一听,马上睁圆了眼,“为什么?!”
睦野沈默,从药箱里取出另一罐药膏细细给他抹上,待红肿的肌肤全部涂抹均匀,才道:“听话,你的身子不适合碰这些稻谷。”
曲溪青:“可是——唔。”话被堵在口中。
睦野扣着曲溪青的后颈亲了一会儿那停不下来的嘴巴,等两片唇被亲得水光淋淋,睦野才退开唇舌。
曲溪青被亲得安静乖顺,闷在睦野肩上轻轻喘息。
睦野顺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黑贝os: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母狗,却只小的,还得玩养成tot
第42章 感染疫症
曲溪青的红肿症状持续了三日才渐渐消褪,李三娘笑着调侃他比女娃娃还娇嫩, 睦野知他在娘面前脸皮薄, 只好故意夸大了些说辞, 李三娘一听, 又心疼得改口喊他小祖宗小宝贝心疼死娘哩, 听得曲溪青愈发郁闷,只好把脸埋进胳膊了。
秋高气霜,睦野和李三娘在院子里把运回来的稻子摊开晒干, 曲溪青趴在搭在树下的塌上昏昏欲睡, 许是秋天的缘故, 他近来愈发感到疲倦, 往往坐上一会儿都能随时靠在一旁睡着。
黑贝不敢在塌下趴着, 他尾巴后拖着小母狗在院里颠颠地跑来跑去,被小母狗缠了几日, 它那地方都给吸肿了。如今小母狗一靠近它,它心里就瘆得慌, 隔着一堵墙, 站在院子外都能黑贝洪亮的悲嚎,黑贝哀叹着, 十分怀念从前家里只有它一只狗的日子。
塌上曲溪青伴随睦野与李三娘摊谷晒谷的声音正欲入眠, 院外突然有人扣门, 砰砰砰地叩门声令曲溪青从塌中惊醒坐起,睦野过去替他整理好衣物,李三娘把门打开, 门外是村里的老陈。
李三娘道:“老陈,你这是怎的,跑得满头大汗,要不要进来喝口凉茶。”
老陈咽了咽发干的嗓子,摇头道:“不用不用,睦郎在家吗?大庙那边出了些状况,村长让我过来传话,叫他过去呢。”
大庙近日收留了一群难民的事睦野有所耳闻,且这回是村长派人过来找他,指不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他过去问:“大庙那发生何事?”
老陈道:“那群难民突然有一半的人起了发热症状,村里的大夫过去诊断,说怕是染了瘟疫。”
瘟疫之事非同小可,睦野放下木杆,回屋提起药箱,对曲溪青说道:“我过去看看情况,你和娘待在家里。”
曲溪青连忙从塌上跳下,“我和你一起去,娘,您在家等我们回来噢。”
睦野眼神闪过无奈,道:“那便一起去吧。”
曲溪青和睦野赶到大庙,只见庙外聚有不少村民,村民们将整个庙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捂紧口鼻,对里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村长正与村内的几位大夫站在外面商量,看到睦野过来,忙对他摆手示意,睦野揽着曲溪青过去后,大夫便把庙内难民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难民中有一部分人症状表现为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疼身疼,大夫们又将他们的舌苔看过一遍,舌苔白如积粉,脉搏也跳得比常人快,这是他们目前查出的状况,虽然不一定是瘟疫,但瘟疫的早状中确实饱含了这些症状,且这群难民又刚从闹过蝗灾的地方出来,灾荒过后容易引起瘟疫感染,史上更记录下几场灾荒过后引的重大瘟疫,摆在眼前的情形,不得不叫他们提早做足防范。
曲溪青道:“如果真的是瘟疫,那又如何呢?”
村长悲叹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染上瘟疫的人,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少人丧命其中。瘟疫感染性极强,严重时,说是生灵涂炭都不为过啊。咱们宝泉村,数十年前也闹过一次瘟疫,那次瘟疫村里的人死了好些,活下的也都留有旧疾,当时咱们村被官府强制封锁起来,外头的人怕咱们将他们也感染去,险些就放火烧村,若不是那一次咱们挺下来,如今哪里还有宝泉村的存在。”
曲溪青又道:“如果他们染了瘟疫,那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不就好了?”
村长扶着长须摇头,睦野道:“我进去看看,兴许不一定是瘟疫,没有查清楚的事先别妄下结论。”
曲溪青拉住睦野的手,听闻那瘟疫会感染,他担心睦野出事,“真的进去啊?”
睦野拍了拍他的手背,“无事,我会注意的。”他打开药箱拿出面罩戴好,曲溪青想跟进去,被睦野制止了。村民们让开一条道,睦野进去后,曲溪青便也跟着村民站在外头候着,方才还吵嚷的村民顿时安静下来,他们还绕着曲溪青的位置让开一些距离,他在外头等候,村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等了半晌,突然有位白发老翁开口,道:“仙人,若这群难民真的染上瘟疫,您能不能发发慈悲,祈祷山神采那甘灵草回来救救他们?”
白头老翁正是历经过数十年前那场瘟疫后存活下来的村民之一,不说他们悲天悯人,可到底也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只有历经过生死,才知道那一刻人性有多险恶,也有多团结。作为普通百姓,大家都明白生活的难处与艰辛,因此村里的大夫怀疑难民可能染上疫症时,也没有村民立即出声要求把难民赶出去,他们在观望,同时内心也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