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正月,北元有南侵的迹象,北平府、大同府,广宁卫,皆受到北元游骑的骚扰,他们并不恋战,快马奔来抢完就跑,往往是驻军还没到,人早就扬长而去。
就明□□的彪悍个性,就算你乖乖待在草原上,他还忍不住找个由头,到大草原上溜一圈的主儿,北元这般作态,明摆着是老虎嘴里拔牙-作死!你皮,拿鞭子抽两次,给你松松筋骨,就消停了!
四月十五,朱元璋下旨,任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信国公汤和为左副将军,颍川侯傅友德为右副将军,分兵两路出塞北征。
东路以傅友德为先锋,在灰山(今内蒙古宁城东南)大败元军,俘获不少元军人畜;又行军到北黄河(今西辽河),遇到的北元部队不战而逃,被明军追击,北元平章别里不花、太史文通等被俘。西路军以沐英为先锋出长城古北口(今北京密云东北),攻取高州(今河北平泉境内)、嵩州(在今内蒙古赤峰市西南)、全宁(今内蒙古翁牛特旗)。
崔淼所在的燕山卫奉命跟随沐英,接连七个昼夜,连续攻克高州、崇州,还未等来喘息的机会,沐英便下令大军立即出发,夜渡胪朐河,直袭仓皇而逃的北元知院李宣极其部众。
据本地人说,胪朐河河面大约有二十米宽,河水最深处能有四五米,水流湍急,尤其河里有不少暗坑,暗坑的深度无法估量,所以给渡河增加了不少危险和困难。征调的船只有限,大多数的兵丁必须渡水过河。
原本沈清想让崔淼随他一起坐船,可崔淼没应,他不想因为这事给沈清的声誉造成影响,毕竟这是沈清事业的上升期,如果这时候徇私,难免会留下诟病。
即便不是第一次渡河,但在夜间难免遇到河水湍急之处,对于不了解河中情形的明军多少是个威胁。虽然已是四月天,但冰凉的河水接触到皮肤时,还是让崔淼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崔淼低声叮嘱道:“水性好的带着水性不好的,危机时伸把手,咱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众人纷纷应声,说道:“百户放心,标下们一定小心。”
眼看着就要游到河对岸,掺杂在‘哗哗’的水声中的,似乎还有似有若无的求救声。崔淼双脚蹬水,回头看去,茫茫夜色中唯有微弱的月光照射,隐约间他似乎真的看到有人溺水了。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岸边,一咬牙又往回游了过去。
“百户,你这是去哪儿?”已经游上岸的郎平大声叫道。
“好似有人溺水了,我去去就来,你不必管我。”
薛禄见状刚想跳下河,被一名千户拦了下来。千户上下打量薛禄,不悦的说道:“怎么回事?已经上岸,为何还要下水,难道想当逃兵不成?”
薛禄躬身说道:“回禀千户,有人溺水,标下想去营救。”
千户看向河面,眼神微闪,严厉的说道:“哪有人溺水?大军已经渡河,军情紧急,哪有时间容你折腾!”
薛禄坚持的说道:“千户,军情紧急没错,但还有少半军士未曾过河,标下保证不会延误军机,否则任凭处置。”
不待千户说话,沈清快步走了过来,看向薛禄,径直问道:“谁溺水了?崔淼呢?”
薛禄躬身行礼,急切的说道:“回指挥使,有人溺水,崔百户前去营救,标下不放心,想去看看,望指挥使应允。”
千户据理力争,躬身说道:“指挥使,现下军情紧急,将军有令,需尽快过河,不得延误,标下认为还是莫要因为一两人而违抗军令。”
沈清淡淡的看了千户一眼,冷冷的说道:“一两人?他们是同袍,是生死相托的兄弟,能救为何不救?况且现下大军还未全数过河,你这时阻止是何居心?”
围在四周的军士纷纷露出欣慰的神色,他们可以战死沙场,这是保家卫国,他们死而无憾,若死在自己人的冷漠之下,无论是谁都会不甘。千户那般冷漠的言语,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寒,而沈清暖心的话语,则恰到好处,不仅暖了人心,还重振了士气,同时让沈清在众军士心中的威望更加深入人心。
崔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待快要游到河中央时,突然觉得水流的速度加大,他连忙稳住身形,拼尽全力朝河中央游去,越是靠近,呼救的声音越清晰。朦胧的月色中,崔淼看到一个人影在河面上扑腾着,眼看着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崔淼心中着急,加快了速度,在那人即将深入水底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臂。
溺水的人意识已经开始昏沉,却还有知觉,他下意识的缠住崔淼的身体,缠的死紧,让崔淼的身子几乎无法动弹,他焦急的说道:“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不要抓这么紧,我过来就定会救你,你先松手,否则我们俩都会死!”
那人似乎听到了崔淼的话,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崔淼连忙挣开纠缠,伸出右手,在他的后颈上狠狠一击,那人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崔淼不禁松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腰,向岸边游去。
透过朦胧的月光,崔淼看到有一条小船在靠近,他连忙呼喊道:“这里,快来这里,有人溺水了,快过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