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黑漆漆的,宇宙仿佛一片寂静的深海。
陆忱盯着主控台上的光屏看了几秒,问道:“我们的防御系统能撑多久?”
陆闻最是沉不住气,说话的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抖:“最多十分钟——能源循环装置受到了干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枯竭。”
他不忍心说完全部猜想,生怕脆弱的小雄虫又被吓到昏厥。
袭击者的身份尚不明确,但对方似乎对于宇宙空间作战很有经验,发起攻击的第一个动作就针对了小星舰的能源系统。
民用飞行器上并没配备有力的反击装置,自循环系统也远远达不到作战标准,如果再持续消耗下去,他们早晚会在宇宙中坠落,成为一捧无虫知晓的尘埃。
陆忱皱眉看着光屏上逐渐逼近的红色坐标,问道:“我们离主星还有多远?来得及发送求救信号吗?”
莱恩叹了口气:“这个位置离主星很远,去帝国倒是顺路。”
帝国是联邦的死敌,原主的雌父正是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牺牲的。
叶泽将粒子枪插在腰间,又去检查靴子上的匕首:“刚才已经给军部和元帅分别发送了坐标,”他顿了一下,续道:“我有两位战友目前在布鲁克林,收到消息后已经向这边赶来。”
陆忱瞥了一眼转为黄色的能源仪表盘,他知道面前三位军雌都十分擅长单兵作战,如果真的正面冲突,自己只会成为拖累。
但继续消耗在星舰上消极躲避,显然也不是最佳策略,他们此刻刚好位于布鲁克林到主星航线的中间点,附近都是荒星,来自两边的援兵在短时间内无法到达。
叶泽眼中见不得小雄虫担忧,他刚想开口安慰陆忱,就听见对方试探着说道:“如果我们在这颗星上降落呢?”
小雄虫白净纤细的虫爪指着光屏上离此不远的一颗荒星,那颗星的编号是k-380,自然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因此至今没有得到联邦政府的开发。
莱恩正在操纵星舰躲避来自后方的追击,闻言立刻否决了陆忱的提议:“我们不能降落,这些虫多半是丧心病狂的宇宙劫盗,少爷你是雄虫,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陆闻也叹气道:“是啊,这颗星虽然适合降落,但为了雄虫,绝对不能跟劫盗们起正面冲突。”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来自莱恩和叶泽的双重瞪视。
果然,降落本身是合理的,只是因为自己在场,这些军雌才会选择避让,小雄虫此刻十分感激陆闻是个情商欠费的“直雌”。
他一双眼熠熠生辉地盯着叶泽:“我们试试吧?既然继续消耗下去也是坠机,为什么不‘正面冲突’一下呢?”
军雌们从加入军部的那一刻就不畏惧死亡,对联邦的忠诚与信任像基因链一样,在每只军雌的血液中沸腾,叶泽并不怕死,但他十分抗拒将陆忱卷入危险,这会使他想起对方在上一世的惨烈结局。
在他看来,小雄虫就该舒舒服服地坐在柔软的毯子里,手边放着一切想要的东西,供他任意取用。
他垂下眼睛,不与陆忱期待的目光相对:“救援就在路上,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被再次拒绝的陆忱已经有些焦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只平时挺聪明的雌虫会在这样的关键问题上拎不清。
小雄虫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军雌们,指了指光屏上越来越近的红色坐标:“你们觉得那些救援来得及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恳求地看向叶泽:“我们降落吧,再晚就真的没机会了,”小雄虫眼巴巴地问道:“我知道自己体力很差,外面又危险,但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雌虫也不能抵抗这一眼的祈求,叶泽的心跳陡然快了两拍,他惊觉虽然这时的陆忱仍然长成一副幼崽的模样,但内里早就是那只与他相爱的大雄虫的灵魂,聪慧又坚强。
既然心上虫无所畏惧,他又有什么理由怯战呢?
他沉默了一瞬,转向主控台,斩钉截铁地下达了命令:“五分钟后降落k-380号荒星,我来负责具体着陆操作,蔷薇军中尉陆闻监控敌袭方向。”
“前直行军准将莱恩,你负责贴身保护陆忱。”
接到指令的二虫虽然担忧幼崽的安危,但也知道眼下着陆确实是最优策略,他们迅速在各自的岗位上就位,可叶泽的军令还没有下达完毕。
“雄虫陆忱,你负责时刻保护自己,如果遇到难以预计的危险,请第一时间放弃营救我们,务必保障自身生命安全。”面色冷峻的军雌如是说道。
生死关头,陆忱竟然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的耳朵尖在发热,他被叶泽的目光注视着,忽然获得了无比的勇气。
小雄虫用力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们都会平安的。”
k-380号荒星上狂风大作,驾驶位的雌虫十分不耐地啐了一口,向同伴抱怨道:“视野不好,必须开启监测仪才能侦查他们的降落点。”
监测仪消耗能源的速度比普通驾驶快上五倍不止,强壮的中年雌虫颇有些恼怒:“不是说那边有两只军雌吗?他们带着身娇肉贵的雄虫,怎么敢降落?”
另一只雌虫懒洋洋地答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军雌们也不全把雄虫当成眼珠子那样爱护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过联邦雌虫们不爱惜也没关系,咱们替他们‘爱惜’呀。”
驾驶虫翻了个白眼:“算了吧,被你虐待致死的雄性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