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就打算转身走人,而慕东霆高大的身体突然倾身靠近,他的胸膛轻贴着她的脊背,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捂住了天雪的眼睛。
眼前突然黑暗,天雪的情绪明显变不安而焦躁。“放开我,慕东霆,你想做什么?”
“雪儿别怕,不会伤害你的。”慕东霆的薄唇轻贴在她耳畔,气息温热,声音温柔而好听,似乎带着一种魔力一样,让人愿意无条件的信任他邾。
他的手掌依旧覆盖在她眼帘,天雪双手握着拳,身体微微的轻颤,仍然在害怕。而慕东霆半拥着她,深邃的墨眸,一直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直到,外面天空传来砰的一声绽放的巨响,瞬间光火四射。
他唇角扬着浅浅的笑靥,温热的唇片有意无意的轻擦过她耳侧,温柔而低哑的说,“雪儿,送给你一份礼物。”
慕东霆说完,轻轻的拿来了手掌,天雪的睁开眼帘,映入眼眸的就是窗外漫天的烟火,点亮了寂静的夜空。耳畔是一颗颗烟花升空伴随的巨响声,一颗颗色彩斑斓的烟火尽情的绽放着,展现着破灭之前的壮美,又瞬间消失,灰飞烟灭。刹那的璀璨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然而,一颗破灭,紧接着便有无数颗升空,周而复始,彼岸的天空,黑夜恍若白昼。
“美吗?”慕东霆的手臂轻柔,而小心翼翼的环上她的腰肢,姿态暧.昧的想贴着。
而天雪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窗外的烟火所吸引,居然忘记了反抗。
她清澈的瞳眸中,绽放着无数流光溢彩的光火,她看着漫天美丽的烟火,而他只看着她的眼睛,如果,这一刻可以定格,那一定会成为永恒犍。
慕东霆牵起她柔软白.皙的手,疼惜的呵护在掌心之间,并把一枚精致的白金钻戒套在了她青葱的指尖上。“雪儿,这么美丽的烟火,不知道能不能点亮你回家的路?”
套在无名指间的戒指散发着冰凉的温度,终于换回了天雪的意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把指尖的戒指摘了下来,塞回他手中。
她惊慌的后退了两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双漂亮的眸子,怯怯的看着他,说道,“慕东霆,我们就要离婚了。”
“我知道,用不到你提醒。”慕东霆下意识的收紧手掌,掌心间的戒指隔得肌肤发疼。
天雪眸中的璀璨一点点黯淡,她侧头看向窗外仍不断升空,绽放的烟火,心中突然涌出一片凄凉。
烟火虽然灿烂,却转瞬即逝,亦如她对他的爱情,也曾如此的炽.烈,美好,轰轰烈烈,却终究无法成为永恒。
“东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你既然签了离婚协议,就应该明白,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慕东霆再次紧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时候,深邃的眼眸中写满了疼痛,“我知道,我也从未想过要回头。我只是想像现在一样紧抓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下去。天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记过去所有的伤痛,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天雪,我想守护在你身边,一生一世,再也不和你分开。”
天雪微眯着眼眸,淡漠的看着他,唇角忽而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忘记?慕东霆,在你眼中,难道伤害说忘记就可以忘记吗?一颗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是无法复原的。”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慕东霆疼痛的低喃着,一遍又一遍。“天雪,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一直以来,我都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天雪苦笑着,眸中泪光盈动,却终究没有哭。那些错误的曾经,那些挣扎,痛苦,与仇恨,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
她抬眸凝望着他幽深如海的眼睛,无助的说,“慕东霆,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就是明明知道不该爱,却依然深爱着。可是,你对我,从未做到全心全意。”
天雪的声音微微的哽咽,片刻的停顿后,继续说道,“慕东霆,你爱林初夏吗?”
慕东霆自嘲的一笑,回答,“如果我说没有,你是不是会觉得我更无.耻?”
如果他从未爱过林初夏,却和她在一起,那他是不是也太无耻了。可是,当初选择林初夏,多半是因为他们很合适,林初夏温柔懂事,不粘人,不任性,是个很好的女朋友人选。后来,就发生了那晚的事,他对她便多了一份责任。再后来,他们一起出国,他们相依为命,他对她的确是有感情的,而那到底是不是爱,现在,连慕东霆自己都无法分清了。
天雪看着他,视线逐渐的模糊,再次问道,“那你爱我吗?”
“爱。”这一次,慕东霆坚定的点头,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而天雪却默默的摇头,无助的退后了一步,“不,你不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狠心把我爸爸送进监狱,你明明知道我会难过,可你还是那么做了。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林初夏纠缠不清,有多少次,你是为了林初夏而弃我于不顾,你知不
tang知道,每一次,我有多心痛?如果你爱我,你不会让江程梓替我认罪,爱一个人就应该懂她,相信她,我宁愿继续坐牢,也不想一辈子背负着杀人犯的骂名,我也不想一辈子当疯子。慕东霆,我需要的并不是你为了曾经而愧疚,怜悯我,我要的是一份坚定不移,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你给不起……”
天雪的话,让慕东霆无言以对,他僵硬的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却不敢去看她清澈的,含泪的双眼。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锋利的刀子,深深的划在他的心上。他很痛,却活该。
“如果,林初夏没有死,没有生病,也没有离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以重新选择,慕东霆,你会选谁?”天雪继续问道。
慕东霆凝望着她,内心痛苦的挣扎,这是一个非常敏锐而犀利的问题,无论他怎么回答,答案都是错的。
“曾经我错选了初夏,如果是现在,我选你。”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了。”天雪笑着对他说,却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六年前,我站在美国陌生的街头,看着不同肤色的人,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真的非常害怕,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出现在我身边,给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我在美国治疗了整整四年的时间,陪伴在我身边的是颜飞,是刘芸,是我的父母,却唯独没有你。慕东霆,在我最需要你的曾经,你没有选择我,而现在和未来,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我和你说的再见,是永远的结束,再也不会重新开始。”
天雪说完,端起了桌面上的酒杯,混合着泪水,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而,倔强的对着他笑,说,“谢谢你请我的夜宵,谢谢你请我看这么美丽的烟火,我累了,想要回去了,慕东霆,珍重,再见。”
天雪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流着泪,一步步走出空中花园。
她的手掌紧贴在心口的位置,胸腔内,只有一颗被伤的鲜血淋漓,残缺的心,并不是一场美丽的烟火表演就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痛。
也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忘记自己曾经多么铭心刻骨的爱过他,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而慕东霆僵硬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他想要追上她,却迈不开沉重的脚步,她只能看着他,这样一步步走开,走出他的生命,走出他的世界,最终消失。
偌大的空中花园,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喷泉依旧机械的喷出水花,许愿池已经安静的沉睡,头顶悬挂的水晶灯依旧璀璨的像星星一样,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而一切又似乎早已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慕东霆侧头看向窗外,眼中逐渐弥漫了一层水光,窗外的天空中,一颗颗烟火泯灭,而一颗颗新的又重新升起,周而复始,夜色明亮璀璨,那一场烟火盛宴依旧在继续着,而他与天雪之间的一切,却已经悄然的落幕。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季节。
天雪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了,潘婉卿陪着她一起到医院去产检。常规检查一切正常,排畸检查宝宝的心肝肺还有脊椎发育良好,并未出现异常。
b超室内,天雪躺在床上,衣摆掀开,露出了凸起的小腹,冰凉的仪器在她的肚皮上轻轻的滑动着。
站在一旁的沈曼清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叠红包,偷偷的塞给了医生,检查医生象征性的推拒了几次,便收下了。
天雪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如同没看到一样,对于母亲的行为,她不赞同,却也无法反驳。
“医生,你看我女儿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沈曼清压低了声音询问。
“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恭喜啊。”医生立即回答道,看来,在这间检查室内,这种事早已是司空见惯,医生应该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孕妇家属塞钱询问呢。
检查结束之后,天雪穿上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怀孕七个月,行动迟缓了许多,沈曼清搀扶着她,一起走出了医院。
刚走出医院正门,沈曼清翻着东西,才发现天雪的病历本遗忘在了检查室内。
“病例忘带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沈曼清说完,快步向医院内走去。
医院的正门口人来人往,天雪怕被撞倒,想着先到车子里休息。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对面,她挪动步子,向马路对面走去。
而来到车旁,天雪才想起车钥匙在沈曼清那里,她略有些懊恼的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怀孕还会让人变笨,她最近总是丢三落四,脑袋好像都不太灵光了。
天空阴沉的厉害,很快飘起了鹅毛细雨,雨丝纷飞,落在肌肤上,微凉。
路边是一家尚未开业的精品店,大门紧锁着,而橱窗中摆放着漂亮的手工艺品和玩具,天雪站在屋檐下躲雨,目光随意的看着橱窗中的摆件。软陶捏制的人偶,漂亮的新娘和英俊的新郎,带着几分卡
通色彩,非常适合摆在新婚的婚房中。
天雪记得,她结婚的时候,似乎也买过类似的东西摆放在客厅里,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渐渐的也被遗忘了。
她清澈的目光逐渐的涣散,似乎陷入了沉思。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去年的现在,他们还在新婚,而现在,她和慕东霆已经分开了。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的吧,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在她身后,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慕东霆开着车子恰好经过此处,车速不满,窗外的风景快速的倒退着。而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橱窗旁的天雪,她身上穿着米白色的孕妇裙,长发挽起,几缕发丝俏皮的垂落在耳机,侧影温婉而安静。
慕东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把车停在了路边,撑着伞,推门下车,大步来到她身后,并把手中的大伞撑在她头顶。
头顶的光线突然被遮挡,天雪下意识的抬头,率先跃入眼帘的是头顶那张深色的大伞,一只干净的手掌稳重有力的握着伞柄,视线顺着手臂看过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
自从上一次的分手后,这是三个月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虽然慕东霆三天两头就去找她,但天雪避而不见,他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送她,有孩子的,有孕妇的,但隔天,都毫无意外的出现在垃圾桶中。
起初,慕东霆还会为此而伤心,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钱照花,东西照买,照送,虽然,这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好巧。”僵持片刻后,天雪有些生涩的吐出两个字,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无波无澜。
慕东霆心口微疼,若有似无的一叹,目光却如胶似漆的盯着她看,好像要把这三个月缺失的一并补回来一样。
“下雨了怎么还站在这里,感冒了怎么办。沈天雪,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慕东霆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责备,却无法掩饰深深的关切,他快速的脱下外套,搭在了她肩膀。
突然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空气中都是独属于他的味道,隐隐约约,是淡淡的烟草香。天雪有片刻的恍惚,随后,还是取下了外套,递还给他。
“谢谢,我不冷。”她低敛着眸,一副生人忽近的模样,慕东霆僵硬的把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拿在手中,却没有再穿。
“怎么不进车里?”他又问。
“车钥匙在妈手里。她回去拿遗忘的病历本了。”天雪简单的回了句。
“那到我车里面坐一会儿?”慕东霆说。
天雪理所当然的摇头拒绝。而慕东霆并未强求,他一直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从她脸上向下移动,落在了她凸起的腹部,胎儿七个月,早已经显怀了,而慕东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并没有询问孩子的情况,因为,她每一次的产检报告,他手里都有一份,甚至早在两个月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胎儿的性别。
天雪被他看得十分别扭,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背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清清冷冷的背影,不再开口说话,不再理会他。若不是外面下着雨,她早已经离开这小小的屋檐,躲得越远越好。
而她如此的冷漠,再次伤了慕东霆的心,他剑眉深锁,连唇角的笑意都带了一抹自嘲,终是忍不住开口,“我们现在已经变得这样陌生了吗?沈天雪,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也可以是朋友吧。”
“没听说过哪对夫妻离婚了还能做朋友的。”天雪冷冷淡淡的丢出一句。
“天雪,我们还没离婚呢。”慕东霆居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总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牵动他的情绪。
天雪微愣,难得的转身看向他,说,“的确该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了,总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吧,要不我打电话给蒋钦,让他把你的行程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