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第二章 英雄路远

曾经的末路英雄黄袍加身。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登上天子之位的郭威感受到的却是更多的无奈。那条梦想之路,很快将交给他的儿子柴荣继续前行。而那个无畏的年轻人决定用一场大胜来作为自己的加冕之礼。

6 梦想与现实

梦想很美好,但往往遥不可及。虽然郭威做梦也想光复燕云十六州,统一天下,重现盛世,但他不得不首先面对一个个迎面逼来的威胁。

被废黜的刘赟不久被宋州节度使李洪义毒死。同日,刘崇在太原宣布自立为帝,公开与郭威摊牌。刘崇占有十二州之地,尽揽河东精锐,兵马强盛。由于其沿用汉的国号,为与后汉区别,史称“北汉”。接着,刘赟的老部下巩廷美、杨温在徐州起兵,与北汉政权遥相呼应。而嗅到了血腥味的辽军则在边境频繁异动,大有乘虚而入之势。

龙椅都还没坐热,郭威便立马遭到了三个方向的夹击。更令他担心的是,自己是靠“黄袍加身”才抢来的帝位,言不正名不顺,如何能让天下诚服?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郭威决定先从自己的姓氏入手。他想起了关于自己姓氏的那个遥远的传说。郭姓的受姓始祖据说是周武王之叔姬叔。当年姬叔受封于东虢,号“虢公”,因“虢”、“郭”音同,姬叔的后代渐渐以郭为姓。郭威展眉大笑,这是一个绝好的理由,周代宗室的子孙,虢叔的后裔,谁还敢说我没有皇族血统,谁还能质疑我的皇帝身份?郭威立即下诏:“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后,国号宜曰周。”同时,改年号为广顺。为了和两千年前那个延续了八百年的周王朝区别,郭威的这个新王朝被史学家们称为“后周”。

郭威深知,要让天下诚服,仅以这种牵强附会的方式解决身份合法性的问题还远远不够,比这更重要的是凝聚人心。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中原王朝危机重重,病入膏肓,他必须从最细微的地方做起,把这个乱世挥霍掉的人心重新凝聚起来。

后梁以来,为了强化统治,朝廷实行的都是严刑峻法。后唐、后晋,刑法越来越严酷,直到后汉达到了顶峰。后汉刑律甚至规定,盗窃钱一文以上的都处以死刑,更荒唐的是,不论强奸、通奸,男女一律处死。还有人很多犯了点小罪,动辄便遭到满门抄斩。战火蹂躏下的中原,早已奄奄一息,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高压和折腾。登基伊始,郭威便宣布大赦天下。同时改变刑律,犯有盗窃罪和强奸罪的,一律按照后晋天福元年以前的条文处理;罪人不犯谋反罪的,不得株连家族,不得没收家产。

不久,郭威又下诏撤销早已让百姓恨之入骨的“营田”。所谓“营田”,是唐朝末年的一项发明。当时各州驻扎军队,霸占了大量荒田。于是朝廷设置营田,招募农民耕种,让他们交纳租税,实际上让军队成了各地的大地主。军队外出打仗,往往劫掠到许多耕牛,为了最大限度的榨取利益,把抢来的牛租给农民,自己坐收租金。谁知几十年过去了,耕牛早已死去,租金却没人取消,农民深受其苦。郭威深知其中弊端,于是一纸诏书下令各地营田统统撤销,把田地、农具全部无偿赐给农民。消息一出,中原百姓一片欢腾。有人觉得可惜,对郭威说:“现在国库空虚,不如选营田中肥沃富饶卖掉,至少可得钱数十万。”郭威只微微一笑:“利在于民,犹在国也,我要这些钱来又有什么用!”

郭威懂得那个很多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去践行的道理:藏富于民。

过了没几天,郭威再次下诏,言辞恳切。郭威说:“朕起於寒徽,备尝艰苦,遭时丧乱,一旦为帝王,岂敢厚自奉养以病下民乎!”他宣布从前以赋税名义进贡皇家的贡品,全部取消。当着大臣们的面,郭威将皇宫中数十件珠宝玉器在厅堂上砸了个粉碎,宣布各种珍宝今后不得再进入宫廷。在他的带动下,后周朝廷上下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节俭之风。大将王峻在此次郭威夺权过程中立下大功,郭威上位后要将前朝宰相苏逢吉的私宅赏赐给他,王峻坚辞不受。

后周新皇帝的诏书一封接着一封。很快,郭威又下诏说:“朕生长军旅,不亲学问,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国利民之术,各具封事以闻,咸宜直书其事,勿事辞藻。”此诏一出,朝堂内外,有识之士,无不热泪盈眶。郭威的意思直白而恳切:我是个文盲,不懂治理天下的道理,大家有什么利国利民的好办法,可直陈其事,不用讲究辞藻。在那个文辞浮华,空洞无物的骈文统治文坛的时代,在那个目不识丁,杀人如麻的武夫们伪装圣君的时代,郭威的务实与诚恳感动了许多人。

而对朝廷中的害群之马,郭威则毫不手软。后汉时期,皇亲国戚霸占了各方节度使的高位,为了制衡这些地方诸侯,朝廷不得不从军中派人到各地节度使身边任职。没想到这些人到了地方,个个自命不凡,专横跋扈,连节度使都难以管束。郭威一纸诏书,将这些人全部罢免。此令一出,各地节度使无不喜笑颜开。

这个乱世,确实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振臂一呼,大刀阔斧,斩出一派新风气。

不久,淮南发生饥荒。许多淮南饥民为了活命,不顾南唐与后周是敌国,偷渡淮河跑到后周地界来买粮食。郭威得知消息,特意下诏说:“淮南的百姓与中原的百姓都是天下的子民。如今淮南饥荒,各州、县渡口、粮铺不得禁止淮南百姓前来购粮。”而同样,当辽国境内的瀛州、莫州、幽州闹水灾之时,郭威立即下诏命有关州、县救济流民,一时之间,南北两面的流民纷纷移居中原,破败凋敝的中原一下子增民数十万,人气大增。

而随之而来的,是郭威与日俱增的威望。那些曾在心里偷偷嘲笑郭威的人惊讶地发现,这个刚刚通过很不厚道的方式登上皇位的人,已然表现出与之前的皇帝截然不同的见识与气度。

完成了内部的一系列初步革新,郭威腾出手来,应对外来的威胁。

河东、幽燕、徐州三方威胁,控制住河朔是关键。而河朔地区,黄河南岸的重镇澶州是龙眼之地。这里,郭威当然要让自己最信得过的人镇守。柴荣很快被授予镇宁节度使,移镇澶州。他不仅要拱卫京师,还要遥控河朔,监视徐州。接着,郭威又任命亲信王殷为邺都留守,镇抚河北,防备契丹。随后,郭威一纸诏书飞传晋州(今山西省临汾市)、隰州(今山西省隰县),要求守将王晏、许迁严防北汉来袭。最后,郭威从敌人阵营最薄弱的一环下手,写信给徐州的巩廷美、杨温,要求其认清形势,放下包袱,早日投诚。

登基伊始,面对无处不在的危机,面对一团乱麻般的麻烦,郭威宛如一个高明的棋手,潇洒落子,从容应对。

不久,北汉军果然大举进攻晋州。早有准备的王晏紧门不出,坚守城池。北汉军统帅刘承钧下令全力猛攻。北汉士兵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晋州的城墙,突然战鼓震天,无数烧得滚烫的沸油从天而降。惨叫声响彻云天,北汉军狼奔豚突。没有让攻城者任何喘息,雨点般的火箭飞射而出,晋州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北汉军伤亡惨重。吃了大亏的刘承钧又移师转攻隰州。隰州刺史许迁半路设伏,在长寿村大破北汉军队,斩杀敌先锋大将程筠。连遭闷棍的刘承钧无心再战,带着残兵败将退回太原。

而在徐州,因为郭威的劝降信,本来抱定死战决心的巩廷美、杨温面对突然出现的生机,变得畏手畏脚,心乱如麻。北汉军在晋州、隰州攻势受挫更让二人不敢乱动。二人还在犹豫不决时,郭威已经动手了。猛将王彦超率兵突然出现在徐州城下,宣称带来了皇帝的招安诏书。巩廷美、杨温又惊又疑,不敢开门。王彦超随即发动猛攻,军心已乱的徐州兵无力招架,很快城破,巩廷美、杨温被杀。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郭威稳坐开封,已然把威胁逐一消弭于无形。不过,他最大的心病仍然来自北方。令人不安的情报不断传来,各种迹象表明,辽人与北汉之间使者往来不绝,正在密集联络,大有联手攻击中原的态势。

对契丹人,郭威没有丝毫的好感。他更清楚,从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到现在的耶律阮,辽国皇族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南侵中原的念头。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跃马横刀,与契丹骑兵决一雌雄。但后周王朝刚刚建立,饱经战乱的中原急需休养生息。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等待,更需要积蓄力量。他相信,只要再给他十年,中原王朝便能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与辽人正面对决。到那时,一统天下,光复幽燕,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数年前在邢州,他只是一方军事统帅,要考虑的只是军事层面的问题。但现在,他是一朝天子,他要考虑的东西显然要多得多。无论从那方面考量,现在都不是和辽人发生大规模战争的好时机。

几匹快马从开封城中奔驰而出,郭威的特使,时任尚书左丞的田敏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奔往辽国。郭威的意图很明确,尽量稳住蠢蠢欲动的辽人,即使不能达成同盟,至少也要让这帮如狼似虎的家伙不要这么着急地进攻中原。很不幸的是,当田敏心急火燎地向北方疾驰之时,北汉的特使已经抢先一步进入了辽国境内。

左右逢源的辽人显然明白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河东一隅之地自然不如广阔富庶的中原那么有吸引力,与河东联合,共同掠取中原毫无疑问是辽人的首选。辽世宗耶律阮得意洋洋地告诉北汉的使者,郭威的特使已经来过了,而且愿意每年进贡钱十万缗。消息传回太原,大惊失色的刘崇急忙送上大批财宝珍玩,同时表示,河东愿意尊辽主为“叔父天授皇帝”,每年进贡钱二十万缗。刘崇这么识相让耶律阮非常受用,当即派人册命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并且约定共同出兵,对付郭威。

形势急速逆转,当郭威派出的第二批公关团队到达辽国后,辽人突然变脸,将后周特使团全部扣留。郭威知道,与辽人的一战已迫在眉睫。

而这一点,他的养子柴荣或许比他更清楚。一到澶州,柴荣便立马大刀阔斧,连施新政。澶州是中原重镇,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也正因为如此,这里饱经战乱,满目疮痍,奄奄一息。此情此情令柴荣倍感悲愤。反击强辽,光复幽云十六州固然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但治愈战争创伤,恢复元气如今却更显急迫。关键时刻,郭威为他精心挑选的左膀右臂如期到来。王朴、崔颂、王敏,个个都是满腹经纶,志向高远之士。柴荣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领着众人,挽起袖子,在澶州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政。

城市破败,人心颓废。柴荣下令,改造街巷,整修房屋,数月时间澶州便一扫破败之气,四方流民逐渐向澶州聚集。

民不聊生,盗贼横行。柴荣便大力整肃吏治,官场风气为之一新。他又亲自训练官兵,加强巡逻守备,很快,盗贼乱兵们再也不敢跑到澶州作乱。

郭威和柴荣,几乎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要与辽军抗衡,不仅需要决心和勇气,更需要底气和实力。在梦想与现实面前,父子二人再一次心有灵犀地展现出他们务实的一面。

但随着北汉和辽人越走越近,新的战争显然来得比郭威希望的更快。

7 心腹之患

后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九月,辽国发生内乱,辽世宗耶律阮被杀,耶律璟登上皇位。刘崇急忙派人以重金相贺,再次请求辽国出兵攻击后周。耶律璟年轻气盛,被刘崇一吹捧,顿时飘飘然起来。当即发兵五万,会同北汉军进攻晋州。

消息传来,饶是身经百战的郭威也不由得心头一紧。辽与北汉二军合流,足有八万之众。晋州一旦失陷,敌军将长驱南下,直逼河中,威胁关中。后周建立不过数月,便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郭威思虑再三,决定派大将王峻出马迎战。

郭威倚重的心腹爱将王峻绝非等闲之辈。王峻的父亲做过唐朝的乐营使(歌舞团团长),因为从小熏陶,王峻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能歌善舞,深得当时的后梁大臣张筠欣赏。但王峻的人生却因为这一技之长变得无比坎坷,他就像一个歌妓一样被权臣们送来送去,辗转漂泊。直到遇到了颇有识人之能的刘知远,王峻的人生才开始柳暗花明。在刘知远的军中,王峻体现出超凡的能力和才干,很快从一名小军官一路高升。等后汉建立,刘知远称帝,王峻已成为朝中重臣。汉隐帝刘承祐清洗异己之时,和郭威一样,王峻的家人也惨遭灭门。相同的遭遇让郭威与王峻成了患难兄弟,甚至郭威当了皇帝,私下仍然对王峻以兄相称。虽然此人有些自命不凡,但对王峻的能力,郭威还是颇为欣赏。此次辽、汉联军大举围攻晋州,郭威毫不犹豫派他迎战。

十月,郭威任命王峻为行营都部署,领兵援救晋州,为了表示信任,特意授权他可根据情势机断从事,不必事事报告,以免贻误战机。

辽军日夜不停地猛攻晋州,王峻的援军却在陕州(今河南省三门峡市)一带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而且一停就是十天。消息传到开封,曾经表示对王峻无限信任的郭威也着急了,立即派使者前往陕州,要求王峻急速北上救援,同时宣布自己将御驾亲征,挽救危局。

没想到王峻却很镇定,他要使者转告郭威说:“晋州城池坚固,不易攻破,而敌军锐气十足,不可力争。我之所以屯兵不进,是等待他们士气低落,并不是臣下胆怯。陛下新近即位,不宜轻举妄动。倘若御驾亲征,京师空虚,如果兖州的慕容彦超突然起兵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郭威听了这话,恍然大悟,以手拉耳,长叹道:“糊涂,糊涂!我一时心急,差点酿成大错!”要不是王峻提醒,郭威甚至都忘记了盘踞兖州的手下败将慕容彦超。

去年在开封城外,慕容彦超牛皮吹破,被杀了个丢盔弃甲,狼狈逃回老巢兖州。虽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但慕容彦超却并不死心,一直在暗中整军备战,私下联络北汉、南唐,积极倒周,企图东山再起。慕容彦超的这些鬼把戏,郭威当然都看在眼里。只是登基伊始,百事缠身,一直没顾得上这个漏网之鱼。现在听王峻一提醒,顿时醒悟。慕容彦超确实是身后的一把刀子,不得不防,晋州危局,只能倚靠王峻一人之力了。

在陕州故意停滞了十天之后,王峻的军队忽然加速,一路北上,五天之内已到达晋州南郊。此时辽、汉联军围攻晋州多时,久攻不下,早已疲惫不堪。加上天降大雪,补给困难,辽军已有退意。听说后周援军已到,辽军二话不说,连夜逃跑。辽军的不厚道让北汉军吃了大亏,在王峻的猛烈攻击下,北汉军损失惨重,狼狈退回太原。

此战之后,北汉皇帝刘崇明白了两件事:关键时候契丹人是靠不住的,而后周军队的实力更是不可小觑。领了教训的刘崇被迫转攻为守,暂时打消了大规模南下的念头。

解了晋州之围,郭威准备对慕容彦超下手了。广顺二年(公元952年)正月,郭威一纸诏令,沂、密二州不再隶属泰宁节度使管辖。泰宁节度使正是慕容彦超。此诏一出,慕容彦超勃然大怒,这是郭威虎口夺食,更是赤裸裸的挑衅。慕容彦超当即宣布不接受后周管辖,出兵攻掠邻近州县,同时向南唐救援。慕容彦超这么容易便中了激将之计,郭威喜不自胜,当即调集军队,准备出兵攻兖。大战一触即发,一封来自澶州的紧急文书却交到了郭威手上。这是柴荣的亲笔书信,竟然是要求带兵出征兖州的。

拿着儿子的这封信,郭威陷入了沉思。柴荣主动请战,这是在表明态度。他很清楚柴荣的个性:刚烈、直接、务实。他的每一个想法都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而一旦他认定的想法,一定会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晋州一战,王峻立下大功,风头一时无两。但王峻这个人,才干固然出众,却骄横自大,甚至连郭威也不放在眼里。全天下都知道,郭威的亲生儿女都已夭折,王峻功高震主,不免引起人们诸多遐想。毕竟,在那个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时代,血缘正在逐渐失去说服力。柴荣这时候站出来,是想向天下宣布,郭氏一脉并非无人。

远处隐隐传来更鼓的声音。郭威猛然惊觉,空荡荡的大殿内,昏暗摇曳的烛火下,竟然只有他孑然一身。他转过头,久久地注视着那张冰冷的龙椅。是的,在天下人眼里,他走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失去的却是生命中真正珍贵的东西。家人,儿女,和延续梦想的希望。某种冰冷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下。郭威轻轻取下挂在墙角的那张长弓,信步走到殿外。天边即将破晓,而北方却依然一片黑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挽弓,拉弦,注视着那片看不见尽头的黑夜。弓弦轻响,一支箭从他的心里呼啸而出,飞向千里之外的北方。

如果生命是一张弓,那弓弦便是梦想。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接过他手里的这张弓,拉满梦想与命运搏杀,这个人只能是柴荣。

第二天早朝,郭威抛出了柴荣的上书,交给众大臣讨论。郭威的意图众人一看便知,这是要给柴荣立功上位的机会了。王峻闪电般地站了出来。“澶州拱卫京师,关系重大。郭荣(柴荣被郭威收为义子后改姓郭,为叙述方便,后文仍称柴荣)将军不可轻离职守!”郭威有些诧异地看着语气坚决的王峻。之前早有传言,王峻对柴荣甚为忌惮,处处有打压之意,他还不大相信。今日看来,满朝文武都知道郭威的心思,但王峻仍然如此力阻,看来传言不虚。郭威没有再坚持。王峻时任枢密使,参预军机大事,又刚刚立下大功。郭威不希望因为柴荣的事和他当面闹翻。几经商议之后,郭威最终任命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为主将,齐州防御使史延超为副,统兵讨伐兖州。

后周军很快到达兖州,击败了来援的南唐军,接着包围了兖州城。慕容彦超屡次出城交战,连战连败。见势不妙,慕容彦超干脆躲进城里,当起了缩头乌龟。后周军随即发动猛攻,但兖州城池坚固,慕容彦超又早有准备,这场仗打了好几个月,仍没有半点进展。

兖州之乱迟迟不能平定,郭威心急如焚。朝堂上,郭威提出要御驾亲征。这次反对的是老臣冯道。在冯道看来,正当盛夏,天气炎热,一旦出兵,吉凶难测。他提出,这种时候,御驾不宜妄动。郭威当即道:“兖州贼寇凶悍,不可轻敌。如果我不能亲征,就让我儿前往讨贼!”在郭威看来,上一次已经给了王峻面子,现在战事不顺,他应该不会再出来阻扰。没想到一提到柴荣,王峻又应声而出。道理还是跟上次一样,而态度依然坚决,简直毫无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