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他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开口叫师父时,那双带着一点期待的、璀璨的眼眸。
两人的点点滴滴,不会是假的,她决定赌,赌温冰炎对她的真心。
秦淮月伸手抹去下巴下的血,她抬起头,一扫脆弱的神色,脸上重作坚定,说道:“如此,便是强迫,我也要留下你。”
说着她周身白色真气流转,“温冰炎,今日就放开手脚来与我战一次,若是你赢了,我便承认没有本事教你,随你去哪,但是若是你输了,就跟我回苍雪山,永世不得离开!”
“正有此意。”
一瞬间的寂静。
两人足尖一点,水上荡起两个水洼,从别离之谷上空看去,两道一红一黑身影,同时奔向对方,带着惊天彻地的澎湃力量,打破一池静水,引起湖水暴起。
“叮……”两把剑碰在一起,真气四散,周围掀波卷浪,紧接着,两人剑招不停,手上法诀不断,嘈嘈如暴雨,声势一招盖过一招。
温冰炎超绝功法在身,但秦淮月比他起点高,这些年也从未懈怠放松自己,她没想到,自己几年努力,居然有一日是为了和自己徒弟厮杀。
尽管温冰炎使出全力,秦淮月腹部有伤,但是打到后来,秦淮月也渐渐居于上风。
她击起滔天波浪,水花漫天,遮挡在两人之间,趁机一剑挥出,剑气携带山呼海啸之势而至。
温冰炎滚在水面上堪堪躲开,还未站起,秦淮月已经转瞬出现在他的面前,剑尖直刺向温冰炎喉间。
这一剑若是下去,她便胜了。
但是眼看要取胜,她的剑,却顿住了。
她刺不下去。
就在此时,温冰炎趁机后仰,问天顺势自下而上挑起,秦淮月只觉得虎口一麻,水月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她来不及去拿剑,温冰炎已经一掌真气推来,她来不及抵抗,那一掌就这样,携带山呼海啸的气势,将她击飞。
水月落入湖中,沉了下去。
秦淮月跌在湖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旁边观战了很久的灵溪鼓掌笑道:“不亏是爷爷看上的人,果真是心黑,你师父都没舍得下手,你却利用她的心软赢了她,不错,有我龙门风格!你快去把她杀了,我们就走。”
温冰炎充耳不闻,他将问天插回背后剑鞘,一步一步走来。
雨越下越大了,滴滴答答落在秦淮月的黑发上,落在温冰炎的肩头。
温冰炎走到秦淮月身边,跪了下来,他低着头,静静注视着秦淮月,脸上无悲也无喜,双瞳漆黑无光。
秦淮月受伤很重,那一掌又扯烂了之前腹部的伤口,鲜血涌出,一路流入湖中,在她身下绽放一朵猩红的花。
她面如金纸,手足无力,还尝试着站起来,还想要去阻止温冰炎离开。
但是她身上千疮百孔,体内真气混乱,根本连动一动,都会引出一口血涌上喉头,甚至出不了声,谈何再战。
看了半晌,温冰炎终于伸出了手,他掌间黑色翻涌,缓缓盖在秦淮月眼上,秦淮月目露悲伤看着他,祈求他停手。
温冰炎还是把手掌遮下去,覆在她的眼上,隔绝开那让他快要窒息的眼神。
随着温冰炎覆眼,一片黑暗袭来,她意识溃散,朦胧之际,只听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
“秦淮月,你输了,我……走了,别再管我了,别来找我了,此生,后会……无期。”
接着,她的额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冰凉触感,像是那越来越大的雨水滴在头上,像是那冰冷的湖水贴在额间……
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风吹来,拂过他赤红的双眼和嘴角缓缓流下来的一丝血。
拂过别离之谷,拂过一谷离愁别绪,再也没有回头。
风拂过沉沙洲,拂过满洲厮杀和殿前的一地尸体,卷起三分血气。
风拂过终结之岛,继续轻飘飘向前吹,哪里有什么终结,一切,没有来处,亦没有终结。
……
秦淮月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苍雪山桃花林里的住处,床头站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见到她醒了,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她迷茫了片刻,全身里里外外各处的剧痛,带着清晰的记忆,还有铺天盖地的心碎,一起涌了上来。
一阵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六醒了,可有不舒服之处?”
秦淮月坐起身,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一旁的春秋和唐依依立刻倒了热水,将水递过来。
她喝了一口,第一句便是:“冰炎呢?”
楚怀玉怔了一下,不等他说话,一旁“哐”一声,发出巨大的响动。
秦淮月看去,陆清酒居然是一拳砸烂了一旁的桌子,他双眼怒火冲天,对她吼道:“温冰炎温冰炎,你是被糊住了心窍吗,为什么你眼中就只有你那个白眼狼徒弟?”
一旁的常歌上前阻止,但是被陆清酒挥开了,“拦什么拦?我就要说,她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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