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锁瀛台 燕云客 3662 字 4天前

感谢最近投过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一起感谢:神木dd是我兄贵,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彭于晏的圈外女友,薄荷红茶,就爱和奶绿和猪河的营养液,鞠躬~

打滚儿求文收和作收!=v=

川木香:行气止痛,温中和胃。

第14章 川木香(二)

博山炉的香气淡淡的,叫人觉得心里面也熨帖了几分,萧恪略挑起眉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圈椅上,任外头山崩海啸,这屋子里大有几分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的感觉,像是把某个四方的囹圄撕出了一个口子,萧恪眼中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朕最近要做些事,从今日起除了昭仁殿你哪里都不要去,瑾太妃和萧礼,你也都不要见了。”萧恪回转过身又看向了那张万里江山图,过了很久才说,“陆青婵,朕得看好这个天下。”

陆青婵站在他背后,只觉得他的身姿依然挺拔清隽看不见病气,这位征战南北、少年成名的将军、如今的天子,站在这幅图前,倒又像是一位读过圣贤书的儒生,他的眼睛依然坚定而自信。

他有意强调了瑾太妃和萧礼,陆青婵却感觉一直哽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于喘匀了,原本准备过的一些话,也不用说了。

“你弟弟就要外放去云贵了,下月初三他来乾清宫谢恩,朕准你和他说一刻钟的话。”萧恪依然背对着她,“你父亲兵部的差事不错,启用陆青濯也是对你们陆家的一点奖赏。”

莫名的,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就觉得有几分熨帖,陆青婵刚想跪下谢恩,萧恪却先她一步:“不用谢恩了,你回去吧。”

听着陆青婵轻轻淡淡的足音越走越远,萧恪似乎牵起唇角想笑,可下一秒却又掩着唇咳起来,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他的薄唇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被他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抹去,走到薰笼处点燃了烧成灰烬。

方朔送陆青婵向昭仁殿走去,下钱粮的声音层层叠叠地荡漾出去,除了天际那一抹细细的橙黄,东边的天空依旧被幽深的蓝色取代。错落的楼阁殿宇都笼在薄纱一样的光影里。

方朔走在陆青婵边上,手里拎着宫灯替她打亮,虽然他是阉人,宫里的主子们都嫌弃他们身上带着腌臢晦气,陆青婵是难得一位不把厌恶摆在脸上的人,他不知道陆青婵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在表面上的和煦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娘娘,奴才有句话,想说给娘娘听。”

陆青婵的脚步慢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方朔轻声说:“这话奴才说算是僭越了,娘娘如今在紫禁城里,仰仗的也是皇上,有时候,顺流行船比逆水行舟强太多了。”点到即止,说话间就到了昭仁殿门口,方朔没有继续说下去,对着陆青婵行了个礼,便踅身走了。

陆青婵站在原地,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烟柳成堆的京城,刚进了四月里柳絮便团团地飘了起来,带着几分人间烟火的热闹气息。乌桕树的影子依旧婀娜地落在窗户上。

只是空气是肃杀的,在这人间芳菲的四月天里,感受不到春日的融融暖意,圣躬不安的消息不胫而走,奏办章京和南书房里都减少了往乾清宫递单折子。蛰伏已久的虫豸都在朝堂上蠢蠢欲动起来,一场山崩海啸显然避无可避,迫在眉睫了。

陆青濯便是这这个时候来弘德殿向萧恪谢恩的,他今年不过十五岁,五官间还带着几分青涩稚气,可眼睛却灼灼的发亮,带着少年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明亮。他和其父是不同的两类人,陆青濯比陆承望更仰慕这个年轻的皇帝。

萧恪看着他跪在地上谢恩,陆青濯的脸上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的踌躇满志,反倒让萧恪眼里含了几分笑意:“陆青濯,云贵之地瘴气横行,豺狼当道,你要面对的可不会是一片河清海晏,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你怕不怕?”

“回皇上,臣不怕!”他的声音响亮又坚定,他高抬着头,坚定的看着萧恪,“臣请愿,以臣血肉之躯为皇上横扫四合!”轻狂又倔强,可萧恪却一点也不生气,他笑着说:“好!朕等着。”

他从万里江山图前站起身,走到陆青濯面前:“你要外放了,朕再赐你一个恩典。”说罢,他缓步走出了弘德殿,正在陆青濯不解的时候,从五蝠捧寿的金丝楠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陆青濯讶然:“长姐?”

随即回过神来,忙撩起衣袍跪在了陆青婵面前:“臣陆青濯见过主子娘娘。”

他见到陆青婵的次数很多,早些年间在御前行走,偶尔能在兆祥所门口碰见陆青婵,姐弟两个人并不敢有什么交流,只是远远地打个照面看一眼,便已经是主子的恩典了。

说起来,兄妹俩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陆承望带着家眷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才能说几句话罢了。

陆青婵唇边含着一抹笑,把他扶起来,替他理了理衣服,才轻声说:“一晃,我们青濯都这么大了。”陆青婵比他大了三岁,可在宫里养大,素来端庄沉稳,说起话来倒显得成熟很多。

“没想到能在这时候见到长姐,”陆青濯语气之中难掩激动,“长姐过得好不好!皇上……”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声音也戛然而止。

桌上放着有善才端来的新茶杯,汝窑的杯子,茶白色的釉,陆青婵给他倒了一杯茶:“你觉得我过得好吗?”她笑起来淡淡的,唇边那对梨涡便荡漾出温柔的弧度,她端端正正地立在步步锦的支槛窗边,娉婷着像一朵白山茶,眉眼间温吞平静,陆青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母亲一直很挂念你。”

提到母亲,陆青婵忍不住轻轻垂下了眼:“母亲,她还好吗?”

“长姐知道的……母亲这几年身子一向不大好。”陆青濯叹了口气,“不过精神尚可,天气好的时候也能出去走走。”

陆青婵轻轻点了点头:“长兄外放去了南直隶,你如今也要去云贵,往后家里就只有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了。我在京里,却也帮衬不到什么。”看着陆青婵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陆青濯安慰道:“母亲也喜欢安静,家里养猫养狗的,也不觉得冷清。”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方朔轻声说:“娘娘,小将军,时候到了。”

时间竟过得这样快,陆青濯站直了身子:“长姐放心,我一定会杀敌立功,做皇上的肱骨之臣!”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对皇上的崇拜之情,陆青婵也跟着笑起来,他们两个人一起向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陆青婵拍了拍他的肩膀:“书上说终有一别,可我也觉得,人生无处不相逢。”

陆青濯恭恭敬敬地对着陆青婵行了一礼:“臣恭祝主子娘娘玉体康泰,长乐未央。”他的额头贴在地上又抬起,身上穿着宽大的武臣补服,头顶的顶戴花翎红得耀眼。他对着陆青婵一笑,好一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模样,在描金漆凤的彩绘雕梁间,像是春日里最美的风光。

他转身向庆祥门走去,陆青婵目送他的背影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你有一个好弟弟。”萧恪缓步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陆青婵下意识想要行礼,却又被萧恪拉住了,萧恪的目光穿越飞檐鸱尾的层叠宫阙,陆青婵从侧面看向他,萧恪的眼中依然平静,闪着几分浅浅的怀缅之色。

萧恪真正被平帝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了,那一年,大宛国进贡了一匹汗血马,此马性烈,一连摔下几个马夫,一时间无人敢近前为它套上鞍鞯。大宛国的时辰耀武扬威地问:”莫非你们大佑国,找不到一位能降服此马之人吗?”

平帝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当即道:“若有人能降服此马,必有重赏。”

那天是惊蛰,前一夜下了春雨,地上还带着湿淋淋的水汽,命妇贵女们坐在一起,人人胸口都含着一口气,萧让想要站起来,却被毓贵妃用眼神制止了。正在众人面面厮觑之时,萧恪沉默地站了起来:“父皇,儿臣恳请一试。”

十五岁的萧恪五官已经长出棱角,他的眼睛波澜不惊也看不出喜怒,平帝对这个孩子并不重视,看到站起来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最宠爱的三皇子时,甚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老五,量力而为。”

“儿臣知道。”他素来少言寡语,说完这句话,就捡起了被甩在一边的马鞭,这马鞭湿淋淋的,握在手中也有些滑腻,萧恪穿着箭袖的骑服,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凛然的微光。

那天,大宛国终于知道,大佑不只有一个三皇子,就连鲜少露面的五皇子也是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英才,萧恪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马鞭,对着平帝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来。

那日宴后,平帝问他:“你想要什么奖赏?”

萧恪的目光穿过人头攒动,在陆青婵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漫不经心地收回:“儿臣想为父皇征战沙场。”他知道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但是他可以等也愿意忍,一个种子在心底种下,不管绕多远的路,他也要奔着那个目的而去,头破血流也要试一试。

横有八荒,纵有千古;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陆青濯眼中闪烁的踌躇满志,总能让萧恪想起自己过去圆圆的那段时光,他看着娉婷而立的陆青婵,似乎在感叹:“陆青濯,和你、你父亲,还有你的长兄,不像是一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点过去了,后面感情戏的部分就比较多了!

两个都是慢热的人,一点一点走进对方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