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也许有些粗糙,但这是自己目前能想出最后的点子,哪怕只让鬼姑分心一秒,仅仅一秒都可能是制胜的关键

唐萤庆幸自己身材矮小,加上室内灯光昏暗,这个“替身”靠桌垂头丧气的模样,第一眼看上去还是足够以假乱真。

她挑开床帘爬了进去。

傅莲还在沉睡,唐萤想了想,便学着之前任春,咬破指头,往他嘴上滴了一血。

少年苍白的唇瞬间如得到滋润的鲜花,乍然生出一抹鲜艳,同时睁开一双妖目灿红,正好将少女俯瞰的脸庞纳入眼底。

“嘿,青莲少君?”

唐萤有些紧张,说话压低语气道:

“一会害你的恶鬼可能会来,到时候要拜托你,如果成功,你大仇得报,我日后也可以好睡一些。”

傅莲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危险的妖目静静地看着少女,无声的沉默恍若是对爱人的耐心,但事实上,少年活尸正安静地等待主人的命令,做为那一滴血的报酬。

毫无自觉做为主人的唐萤继续道:“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会全力以赴,我们一同让那鬼姑偿命!”

如果魏凌妃在场,大概会对少女无异于对尸体自言自语的行为感觉悲哀又无奈。

此刻的少年给了唐萤并非孤单一人的感觉:又或许无论傅莲是死是活,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高高在上又勇敢无畏的青莲少君。

是她曾梦想的样子

唐萤突然想起曾跟随菩提塔的僧人一同苦行的午后。

那时一抬头,就有无数九极门子弟御剑飞过,飘逸的白袍近乎与云霞融为一体,他们看起来像一只只展翅高飞的大鹏,飞向她永远到达不了的云端。

傅莲应该也在其中,但谁能想到他们现在既生死两隔,又近在呎尺。

“唐施主,你羡慕吗?”方师丈曾这么问她,指着满天的修行者。

自己那时怎么回答的?

“地上奔跑的马会羡慕天上飞翔的燕子吗?”

当时方师丈浑厚的大笑彷佛重临耳畔,明明眼下是如此要命的时刻,唐萤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笑了几声,似乎哼出了几个音符,唐萤顺着回忆摸索,竟隐约想起了一小段妙曲。

第一声还有些结巴,在后来她越念越顺。当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门声响起,竟是恰好对上曲段间的木鱼声,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异状,反而越发浑然忘我,继续口谱妙音。

桌几上的灯盏像被人掐住了火苗,光芒越发时隐时灭。一只飞蛾似将微弱的光芒当成月辉,嚣张地拍动花纹妖异的翅膀,便莽撞地碰上。

一簇黑火迅猛卷舌,飞蛾瞬间被无声吞噬,少年修长的手臂无声挡在少女身前,指尖飞溅出几颗火星,黑暗中似有一双炽热的白昼,驱散所有不利少女的妖邪。

唐萤没有发现不对,此时她浑身暖洋洋,说是吃了人参果也不为过,一寸寸紧绷着情绪的肌肉渐渐舒展开来。她越发沉浸其中,口中的妙音也越发完整,已然形成一段小曲。

隔着惨白薄脆的门纸,一只黑色的蛾影掠过,然后是两只、三只,无数只蛾影,最后拢聚出削肩细腰的女子身影,同时飞蛾凭空拍翅声也渐渐变成落于地面的脚步声。

“她”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也许正侧耳倾听着里面人的呼吸声,如唐萤所想,“她”享受着凌迟猎物的快意,而虚弱恐惧的灵魂也最容易被邪灵玩弄于股掌。

只是此时在床上的唐萤完全沉浸在那安详清丽的佛音中,如若魏凌妃听到,定是大喜过望,因为少女这是在回忆中领悟了清灵佛音,更甚的是……

唐萤,入定了。

细语轻妙,似凝雨颗颗,洗去了千百杂念,更驱散了万重恐惧,唐萤的神智越发清明坚定,岌岌可危的烛火也逐渐稳固起来,在桌上洒落下璀璨的光明之色。

那女子终于发现不对,少女的神智太过于清澈,不容半分邪气,她一时半晌竟找不到可以入侵的空隙。

她试图碰触纸窗上的灯影,然而在少女下一声诵念,光辉通明,灯盏大放而后大灭,却在消逝前一口气吐出了数不尽的星火。

狭小的室内瞬间灿若宇宙,黑影无所遁形,大亮的光明猛地弹回了影子的手。那女子的身影受此一惊,瞬间失去实形,化为飞蛾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萤只觉得神清气爽,她睁开了眼。

一缕艳丽的乌发戳着鼻尖微痒,傅莲安静地俯瞰着自己,面如美玉,睫羽纤长,曾经明亮的秋水被染成一片胭脂的殷红,那是清绝秀慧的少年仙君殒落红尘的证明。

两人的姿势与先前对调,唐萤仰躺在傅莲怀里,少女觉得不对,立刻就要起身,身后却突然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猛地抱住。

宽松的衣领微敞出白皙的颈背,少年活尸妖目微闪,他俯身,掀唇覆上。唐萤吓了一跳,但很快感觉到颈上一痛,这才明白傅莲是要喝自己的血。

说实话,比起对付先前的凶尸,少年活尸对主人可说是异常温柔乖顺,整个过程少女只感觉到颈上搔痒微刺,恍若停着一只搧翅的小蝴蝶。

但唐萤可没有半分旖旎之情,少女浑身僵硬,只希望筑基活尸的胃口不会很大,她这个小身板可没有做酒坛子的自信

幸好傅莲很快餍足松嘴,唐萤不禁松一口气,但一牵动到伤口,微微渗出的鲜血滴落出花蜜的芬芳,少年活尸眼前闪过零碎的肉身记忆,便又俯下头颅,伸舌一舔。

“阿!”

彷佛被揪了尾巴的兔子,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猛地从床上跳起,转头却见少年活尸一脸无辜,不禁好气又好笑。

傅莲睫羽搧翅,微露出柔红的倦意,吃饱喝足的活尸很快又昏昏欲睡。

唐萤无奈地擦了擦脖子,低头却发现室内已然满地阳光。

难不成她睡了整整一夜?

门口倒卧着她的“替身人偶”,一根红色的丝线穿过充做人头的枕头,唐萤下床,喀滋,她掀脚一看,是一只被踩得肚破肠流的死蛾。

少女看着垂泪一桌的烛台,若有所思。她走到门前,正将替身人偶扶起时

“唐姑娘?”

门外传来李右任的声音,唐萤蹙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麻烦你开一下门。我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