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她必须将傅莲藏起来。

唐萤立刻想到先前在喜房得来的妆宝箱,曾装过傅莲的尸首,再适合不过。师尊告诉过她,这个妆宝箱除了使存物不腐不朽外,另有乾坤暗处可供藏匿。

于是护主有功的傅莲被少女半推半塞进了箱子。少年眸光纯粹,闪烁似无暇的红水晶,竟是有些无辜和不知所措,唐萤想到他方才又救了自己,这已经是第三次傅莲救她于生死关头了。

少女心一软,只当是安抚乡野哭闹的孩子,急匆匆往他额上轻碰了一口,本来身体僵直的少年活尸似乎瞬间明白主人的意思。他乖乖蜷曲起身体钻入了妆箱盒。

傅莲一双红水晶似的眼睛闪动着乖巧的光芒,听话得像个孩子似,直到少女盖上箱盖的那一刻,都一直盯着她不放。

唐萤强压着心里的负罪感,她感觉自己方才是遗弃了一只小猫。

盖上箱盖后,少女迅速扣上云头铜活,妆宝盒的玄机就藏在两扇箱门的扇画里,左面是鱼戏莲叶、右面是白藕串生,

唐萤手一抚,扣弄机关,手一离开,只见左面的框画一片莲叶翠绿,却已不见半条鱼影,同时盒内开始运作,几丝似小鱼的灵力游离其中,但很快又消失无踪,恢复成凡品。

唐萤再度打开盒盖,立刻被金银珠宝闪瞎了眼,先前的少年像是从不存在过。她暗想这个妆宝盒果然是一件法器,怪不得当时师尊会特意要自己找出来。

眼下正好救了自己一次。

看着李右任失魂落魄的模样,唐萤很快收起庆幸的心情。

这一次过去,之后还有无数次,最后定是全灭,少女咬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不瞒各位,经过昨夜死里逃生,我已有引出鬼姑的方法。”

唐萤的话就像投入水塘的大石子,在众人心里激起一番波滔骇浪

“此话可当真?唐道友这不能开玩笑阿!”

裴娇最为激动,她是众人之中唯一能与鬼姑拼个你死我活的修士

“我没开玩笑,今夜一到又会再死一个人,我们的胜算就更是渺茫,我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哪怕只有七分把握也要说成十分,唐萤有预感,陶明理的死是挑拨,赵岗的死是恐恫,一个接着一个,抹灭所有可能的希望,最后再慢慢料理孤立无援的自己和任春。

任春摸不透唐萤在玩哪出,但见少女眼神坚定,如同数回带着自己死里逃生,便附和:“我师妹擅长降鬼之法,左右也无他法,姑且让她试试吧!”

“你在玩什么花样?”

李右任已经从方才的打击回神。他阴沉沉地瞪着唐萤道:“我不会让你动一根手指头。”

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施什么邪门秘术,那个活尸不知所踪,说不定就在暗处等她发号施令。

唐萤也不急,她胸有成竹道:“可以,我不会动任何一根手指。”

裴娇佯怒道:“你不动手又如何引出鬼姑?莫不是在说笑?”

唐萤对她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对端木宁道:“端木道友,此事需要你帮忙,请借一步说话。”

端木宁从开始到现在都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虽不忍看到唐萤被为难,但个性怯弱的她看到两个筑基修士就脚软,更别说开口替唐萤说话。

眼下唐萤突然请求,端木宁抱着满心愧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众人移步花厅,裴娇、任春,李右任都拿出自己的法器,脸上如临大敌,只待唐萤引出鬼姑。

不稍片刻,唐萤带着端木宁回来。她先是分别向裴娇、任春低语说了几句,换得二位女修点头后,便径直就自己入坐,留着端木宁一人站在空地。

“怎么回事?”任春朝她使眼色,她看着中央孤伶伶一人站着的端木宁,难不成她就是鬼姑?

唐萤突然开口:“端木道友,拜托了。”

端木宁苍白着一张小脸,似乎忐忑不安,但在唐萤的请求后,她坚定地点点头,吸了一口气,便闭上了眼。

李右任只生了两只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盯住唐萤,还是端木宁,又或者是方才与唐萤低声交谈的二位女修。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烦恼了。随着端木宁闭上眼,空气一凝,少女一身楚楚可怜的气质骤然消失,异动于无形,乍看下竟判若二人。

“凝神?剑修?”

裴娇第一次见到端木宁如此,不免惊讶。她一直当对方是花瓶,万万没想到对方是最刻苦耐操的剑修。人不可貌相,她似乎已经在旁人身上验证了第二次。

气如凝霜,定若盘石,端木宁闭眼凝神,在捉住某一刻的零界点时,手腕灵巧一动,雪光凝出。

出鞘的宝剑发出一声卧龙出谷的清越长吟,众人心尖一颤,任春更是面色一白,只觉得心头袭上一种无所遁形的惧意,就连裴娇和李右任两个筑基修士都被这一声浩气十足的剑音深深震撼。

唯有唐萤握拳,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端木宁衣袖翩然,脚踏惊鸿,周围绽放霜雪飞花。少女不如姐姐生来一双“琢玉手,她生来九指残缺,连最简单阳雪音谱都弹不好。众人只知明月太君有一爱徒姓端木,却不想还有另一个端木被遗忘在角落。

但那个救过自己、有着几分如姐姐温柔的少女,却请她以剑舞奏佛乐。

“我想让裴道友、李道友,和鬼姑,听听端木道友的剑音。”

剑音?以剑……入曲?不需要琴,也能为他人弹奏乐曲?

剑柄握紧,少女从未如此清楚感受过自己残缺的九根指头。

“这是……”裴娇感觉神智异常清明,她看着场中少女舞剑,竟有一种想替其清唱的冲动

美人舞剑,琴萧相伴,但事实上随着少女每一次动作变化,剑身划破空气,剑气激荡出的声音时而清越如流水,时而又低沉如谷溪,不正如同一弦一弦拨弄而出的琴音吗?

其实不只是裴娇,就连李右任也忍住想要清啸的冲动,心想真不愧为琼女谷子弟,竟是以步入韵,以剑为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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