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知道齐光是个战名赫赫的将军,但是却不知道她自己是齐光的妻子,徐子越还记得苏文卿曾经笑着说不知齐光会娶了怎样的贵女。
她确实知道一部分,但是缺失了后半部分。徐子越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苏文卿只有几年前的记忆,但是徐家覆灭已经是七年后的事情,那时苏文卿早已嫁给了齐光,而苏文卿根本不知道齐光娶了谁。
所有的疑团,即使是徐子越,也想不通其中的玄机。
最后徐子越只能用苏文卿记忆并不完整来解释,就算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像自己一样全部都知晓。但也正是这样的不完整,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将人抢走。
徐子越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文卿以为徐子越还是想瞒着她,眼中的失望还没有来得及掩饰,已经被徐子越尽收眼底。徐子越心中隐隐一痛,伸手抓住要转身离开的苏文卿缓缓道,“文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徐家后来会如何?”
苏文卿手指轻轻一颤,还未想明白徐子越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徐子越上一世茕茕孑立的身影又浮现在了眼前。
是啊,她确实知道,她不仅知道,还亲眼目睹了。
徐子越深深的看着她道,“你没有否认,说明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会在我面前维护老太太,是想等那时留老太太一命,我说的可对?”
他早就知道了!
苏文卿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他还知道些什么?
徐子越抱着她继续道,“你明知我会杀了徐家所有人,当初却在老太太面前替我说话。文卿,你告诉我,你与徐家到底有什么仇恨,能恨他们至此。那时你并不知道王氏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是因为什么事?”
苏文卿咬着唇没有说话,不能说也不想说。那是她最狼狈的上一世,她不想徐子越知道,不想徐子越知道自己曾经为了另外一个人傻傻的甚至丢了性命。
“不想说吗,那猜猜我与徐家有什么仇?”
“不是因为母亲吗…”
“这是其一”,徐子越揽着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在她耳边缓缓道,“文卿,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不要怕,这辈子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苏文卿点点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子越轻轻一笑,屋内没有其他人,他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文卿,我根本不姓徐,我不是徐贤的儿子。”
实在是太过震惊,苏文卿抓在徐子越手臂上的手指骤然缩紧,留下了发白的印记。徐子越眉头未动,定定的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苏文卿笑了笑道,“文卿,我并不姓徐,我姓韩。”
“定国公当年远征匈奴被围控,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是一位姓韩的将军拼死杀敌救了他一命。”
“将军自是死了。”
“这位郡主就是那位韩将军的孙女,韩将军当年留有两子,郡主是韩将军次子的女儿。”
“韩将军的长子当年还被封了侯…”
“韩家已经没有了。”
当初徐子越几句话便将一个家族的存亡概括完整,苏文卿只是觉得英雄末路难免感慨。苏文卿紧紧抓着徐子越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一时觉得就连呼吸也困难。
安庆郡主原是韩将军的孙女。
徐子越说他根本不姓徐,他姓韩。
苏文卿蓦地记起自己见过安庆郡主第一面的时候,安庆郡主一双比常人浅上几分的琉璃眸子,那时便觉得眼熟,现在再想起来,那分明就与徐子越的眼睛有些相像!
苏文卿心中一团繁杂,乱麻一样没有办法集中,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居然在微微发麻。好一阵子她才像找到了嘴巴,哑了哑开口道,“那…徐家…”
徐家到底做了什么,韩家是不是和徐家有关系。
“韩家因谋反全家被抄,韩家长子畏罪潜逃被当即处死…”徐子越闭上眼睛在,这些都是世人们所知道的所谓的“真相”,“王崇罪告我爹谋反,徐贤顺水推舟了一把。”
“我娘是我爹在外认得的女子,当时她坏了身孕,因为无人认得她所以才得以逃了出来。当年正巧徐贤等学子江南游玩,我娘这才动了心思。”
徐子越没有说完,苏文卿却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孤身一人的女子拼死逃命,不想阴差阳错遇上了杀害丈夫的凶手之一,施了手段跟着徐贤进了徐家的门。
苏文卿怔怔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却还是不敢置信,“那,那三皇妃…”
“三皇妃是我二叔的女儿,只是比我早出生半年,算得上是我堂姐。韩家只剩我们两人,所以她绝不会害你,在京城,她是除了我之外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第92章
苏文卿从未想过这个懦弱木讷的舅舅, 也曾残害忠良, 身上其实也背了血海深仇。
苏文卿蓦地想起了当年徐子越勾着唇冷笑, “徐家算什么忠良?”
韩将军在外杀敌, 朝内却有人时时算计, 最终连死也没有脱掉谋反的罪名。韩将军到底是做了什么, 还是知道了什么才惹得王崇能下此狠手,最后就连定国公也未能救韩家一命,到头来也就剩了安庆郡主一人。
但既然是谋反, 这样该诛连九族的罪名, 偏偏还能留下一人。若说是看在韩将军当年救过老定国公一次,所以看在了定国公面子上,但是安庆郡主却颇得太后宠爱, 皇帝甚至还能同意安庆嫁给三皇子。
又是什么原因?
这些都是谜团,里边有太多解释不清的事情, 但是苏文卿却不敢再知道了。
他本以为徐子越是因为王氏的杀母之仇,却从未想打过,原来徐家,本就是徐子越的仇家。
她死后在徐府这么多年,所有的只言片语都是听打扫院子的婆子们所说。说徐子玉娶了哪位侯爷家的孙女,说府上的大少爷如今官越做越大,徐子玉的世子之位许是保不住了。再后来,她终于得意从青黛院中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徐子越血洗徐府的模样。
苏文卿无法想象徐子越是以什么样的心思在这徐府这么久,上一世他娶了公主, 有了驸马府。这一世却因为自己的缘故一直住在徐府,每每看着杀害自己族人的徐贤,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忍了一年又一年。
苏文卿身子有些发冷,安慰徐子越的话实在是太轻薄。
这里根本就不是徐子越的家,苏文卿捏着纤细的手指与徐子越道,“表哥,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搬出徐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