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元氏道,“适才和和胡夫人说话,听闻他养父母虽住在村中,却都是读书人,且我看这孩子天赋秉性都是上乘,这才出落的风度翩翩。”

裴琰便道,“胡夫人再不愿,今日之后,一切也都成定局了。”

元氏颔首,“这是自然,不过听闻国公爷已经派人去青州,还是要稍作查证。”

裴琰哼道,“含章若有歹心,又怎会冒死救我们?如今入了国公府,除了胡夫人,他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也不知会不会被刁难……”

裴婠听着直腹诽,凭萧惕的性子,刁难他的人才是自讨苦吃。

待回了府,裴婠想到萧惕成了自己表叔,仍有不实之感。而即便她对萧惕心有忌惮,可看元氏和裴琰,却是要拿萧惕当做自己人交好,而萧惕救了兄长大恩在前,她也是感念在心,因此再听裴琰和元氏说起萧惕时,她倒也能跟着附和一二。

当天晚上,裴婠又梦到了萧惕。

重生回来后她几乎夜夜做梦,梦到前世侯府冤案父母惨死,梦到那夜广安候府被屠,然而和此前那些骇人的梦不同,这一夜的裴婠只梦到了萧惕那双月朗风清的眸子。

他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不但不再让她惊惧害怕,反而好似能抚平她心底的不安。

梦里的她忘记了前世萧惕的恶名,越看越觉得这双眼睛好看,看得多了,甚至还有种早就见过的熟悉之感,醒过来的时候,裴婠觉得自己属实荒唐可笑。

用早膳时,裴婠便问雪茶,“世上之人,会因际遇不同而性情大变吗?”

雪茶和辛夷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裴婠皱眉,“那又为何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

雪茶和辛夷又对视一眼,雪茶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其实……其实奴婢们觉得您落湖之后,性子便变了许多,您这只算小小小的变故吧……”

裴婠正喝汤的手就那么顿住了。

她有了变化哪里是因为落湖,她如今是活第二辈子的人了!

可萧惕能一样吗?!

……

宋嘉彦入长乐候府之时已经是这日黄昏时分。

裴琰想着前日在忠国公府有些不给宋嘉彦面子,便将他请到了竹风院小坐,二人相识多年,他又是刚回京城,自然也有话可聊。

说了一会儿,宋嘉彦拿出个锦盒来,“婠婠也不知为何生我的气,昨日是我着急了,只怕吓着她了,这是我寻来的小玩意,权当给她赔礼吧。”

一听他要送礼物给裴婠,裴琰想了想,倒也不忍再拂了宋嘉彦的面子,只命人将锦盒给裴婠送去,却没说请裴婠过来见面的意思。

宋嘉彦见裴琰这般态度,心知今日必定见不到裴婠了,只再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告辞。

裴琰见他没有纠缠,微微松了口气。

宋嘉彦前脚刚走,后脚龙吟便从外面进来,禀道,“世子,三爷来了——”

能让龙吟称三爷的,只有萧惕!

裴琰一听,连忙出去迎接。

这边厢,宋嘉彦的锦盒送到了陶然水榭。

陶然水榭在正院西侧的楼台之间,东可接兰泽院,北可通竹风院,因邻水,夏日颇为清凉,幼时的裴婠和裴琰,夏日大半时间都歇在此处,因这日实在暑热,裴婠午后便到陶然水榭看书小憩。

小厮捧着锦盒上前道,“是宋家表少爷送来的,说是给您赔礼。”

这是一处邻水的露台,裴婠本坐在美人靠上看书,一听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她本想直接让小厮退回去,却莫名觉得锦盒装的东西她只怕见过,便道,“拿过来。”

雪茶忙捧了锦盒过来,裴婠打开锦盒,神色顿时变了。

锦盒之内躺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羊脂玉牌,乃是个腰坠儿,上面雕刻着一只天宫玉兔,栩栩如生,裴婠属相便是兔,这玉牌本该极合她心意,可裴婠的眼底却陡然一寒!

前世宋嘉彦也送了这块玉牌给她。

她真的当做一件合意的小玩意儿挂在了身上,然而没过多久,她和母亲去宝相寺上香之时,却偶遇一个游僧,那游僧指着她身上的玉坠儿说,此玉有灵,她命中若遭劫,可靠此物化解,而赠她此物者,不仅也能护她安稳,还是她的金玉良人。

那游僧初到本地,根本不识裴婠,此一言令母亲大骇!

回府之后告知父亲,二老半信半疑,对宋嘉彦的态度却慎重许多,又过不久,那件差点让她丧命的事便发生了,宋嘉彦以死相护,父亲母亲当下便认定了宋嘉彦这个女婿。

后来她带着这个玉坠儿,眼睁睁看着父亲兵权被夺锒铛入狱,看着母亲横死,看着长乐候府家破人亡……看着宋嘉彦一步步位极人臣!

半晌,裴婠语声艰涩的道,“我留下了。”

小厮高兴离去,雪茶正狐疑,裴婠道,“去将书房里的医书取过来。”

雪茶闻言,只好朝兰泽院而去。

他们一走,这水榭便只剩下了裴婠一人。

裴婠满眸陈杂的看着锦盒里的玉牌,片刻后,她鬼使神差的将玉牌拿了起来。

前世若非调查父亲冤案的真相,她也没机会将宋嘉彦这些鬼蜮伎俩挖出来。

一时间,前世宋嘉彦如何对她殷勤,如何步步为营诱她下嫁,又如何将长乐候府推入地狱,锥心刺骨的点点滴滴,皆涌入了她脑海之中。

裴婠鼻头一酸,那压了多日不曾露于人前的痛恨终是爆发了出来!

她扬起手,一把将那玉坠儿狠狠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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