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拖着朱厚熜来到院子时,隔壁仓房大火已成燎原之势。
之前烟雾大,看起来火势很凶猛,但那是他刻意制造的假象,着火点附近的木料上泼了许多水,还有许多打湿的干草,烟大而火小,给外人造成一种火势迅速铺展开的印象。但始终这时代房子主要建材是木料,再加上高温炙烤,湿木头和湿草会快速干燥,火起后一旦无法控制在小范围内,便无法收拾。
火势变大,热浪袭人,但对朱浩来说,暂时没有大的威胁。
来到门口,院子门不出意外被人从外边堵住了。
“救火,救火,这边别过来”
尖毛镢如门神一般堵在门口,大门就是他让人封上的。
有人质问“不进去怎么救火”
尖毛镢道“把水从空中扬进去不行”
那些提着木桶端着盆子的人抬头看了看,大火腾腾,浓烟滚滚,眼前的墙头足有一丈高水要撒过墙头可不容易,大半都会泼在墙上。
“开门”朱浩高呼。
尖毛镢本在说话,听到朱浩的叫声侧过头,全当没听见。
“这里边有个孩子,是你们王府的人”朱浩继续高声喊道。
尖毛镢扁扁嘴,冷笑不已。
当我傻
我能不知道这仓房就住了你一个人
别侮辱我的智商,我才不会上当呢。
“老李,有人困在里边,你真眼睁睁见死不救”老宋实在看不下去了,知道劝说尖毛镢没用,改而去说服李顺。
李顺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是不想救火,但现在救火风险大收益小,远不如把朱浩这个锦衣卫密探弄死来得实在
这群卖苦力的工匠,照理应该老实巴交,但在王府这种物欲横流的地方待久了,利益交换之事屡见不鲜,长期耳濡目染下来,只在乎自身的利益。
此时陆松终于带着以王府仪卫司侍卫为主力的水龙队过来救火。
尖毛镢赶紧带着工匠上前阻拦,但这次明显挡不住,侍卫块头和气势明显比尖毛镢一帮人强太多。
尖毛镢发出威胁“陆典仗,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出了事可得你来担待”
陆松很纠结,救不救人,对他来说是两难的抉择,朱浩知他底细,朱浩说自己死了会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真有其事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朱浩的大喊“喂,这里面有个人,乃是你们王府的孩子,叫做朱四”
这会儿朱浩已做好准备。
如果门实在堵着出不去,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翻墙出去,左近有的是废木料垫脚,至于朱厚熜把人丢在门口这边问题不大,毕竟大火暂时没逼过来,黑烟也是多向上升腾,周边暂时还很安全。
只要自己出去,尖毛镢等人见堵门没用,能一直杵在那儿不救火
只要开门就可以把朱厚熜救出去。
此时朱厚熜咳嗽几声,已有转醒迹象。
“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里面就他一个人”尖毛镢道。
陆松则是悚然一惊。
有关“朱三”和“朱四”的事情,外面这些工匠不知,他作为王府仪卫司典仗,妻子又是朱厚熜奶娘,却清楚背后缘由,另外他更从朱浩处知道内情,还曾让自己儿子帮忙带话
“开门”
陆松冲上前。
尖毛镢还想阻拦,陆松已然提起佩刀,直接用刀鞘将人放倒。
“有你好看的,你等着倒霉吧”
尖毛镢捂着脑袋骂骂咧咧,他仗着有侯春和其背后的袁宗皋撑腰,心中不忿,咬牙切齿发出威胁。
王府仪卫司的侍卫本来就是来救火的,此时不由分说,上去把缠在门环上的木棍抽出来,顺势把门打开,便见到朱浩浑身冒火,拖着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子趴在门后面。
陆松目呲欲裂,一把接过水桶,“哗”的一声满满一桶水倒在朱浩和朱厚熜身上,磷火瞬间熄灭。
一群人七手八脚,将朱浩和朱厚熜抬出门槛。
人暂时被挪到巷口空旷地带。
火越来越大,即便赶来救火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因这把火有桐油助燃,又错过最佳救火时机,大火彻底弥漫开来,此刻想再控制火势已无能为力,只能尽量减少损失。
有人冲进院子,想进库房救火,却被浓烟挡了出来,最后一群人只能退出院子往里边泼水,没人敢靠近。
朱浩坐在那儿,一边嘟着小嘴装委屈,一边瞧热闹。
陆松本来还指挥救火,到后面只能让人站在防火墙上,用长杆、麻搭阻拦火星飘舞,不让火势蔓延,连累烧到附近屋舍。
王府中闻讯而至的人愈发增多。
王府高层中,奉正太监张佐最先带人抵达。
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朱厚熜时,吓得双膝一软,好在后面随从搀扶得及时,不然就要直接瘫坐在地了。
“世子殿下”
张佐的反应,让在场那些工匠始料不及。
兴王就一个儿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世子是王府未来的主人,便是他们的小主人。
虽然从来没见过小主人,但也知道今后要靠其混口饭吃。
眼前这个被朱浩救出来的,居然是兴王世子
“张奉正勿要担心,在下已查看过,世子并无大碍,只是呛了烟才昏迷不醒。”陆松赶紧过去安慰一番。
张佐对天悲呼“老天爷,是哪个天杀的,要让我兴王府绝后吗”
才来火场不久的侯春,以及早就在现场的李顺、尖毛镢、大喜等人,都意识到大事不妙,侯春左右看了看,走过去对张佐道“张奉正,查清楚了,这把火跟朱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