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平时范以宽板着脸好像不近人情,但自从进入王府后,连陆松这个曾经跟范以宽有过一段“过节”的人,都觉得范以宽属於外冷内热的类型。
认识久了,不觉得范以宽有什么架子,或许是以前范以宽作为“州学校长”般的人物,面对州学学生以及前来请托办事的人时,刻意表现得孤高自傲,让人敬而远之,省却不少麻烦。
而到了王府,没什么人再值得他摆架子,慢慢地也就平易近人起来。
“范兄,你别生朱浩那小子的气,我唐某人跟他认识久了,知道这小子就是喜欢捣蛋,看他有时做事沉稳内敛,但其实只是个孩子……”
唐寅在酒桌上,当然要为自己的好朋友,同时挂名他学生的朱浩说上两句。
范以宽突然又板起脸来:“我自不会与他一般置气。”
陆松心想,就这还不置气呢?
跟一个孩子打赌,你可真是要脸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回头把蒋姑爷叫来,让他与我们一起把酒言欢……”
唐寅在王府中属於润滑剂般的存在,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在外落了个酒鬼的名声,王府里爱喝酒的人都会找他喝酒,也谁都不服他,想把他喝倒,如此就算在诗画方面跟唐寅没什么可比性,至少在酒量上可以压唐寅一筹。
也是因为唐寅在这时代,属於超级大明星般的人物,别人都想跟这位名人结交一下,能极大地提升自己的身价,加上唐寅生性放荡不羁,此番又在王府避难,全无架子,谁刻意攀交情都能成功……
久而久之,唐寅在王府就成为上下都吃得很开的人物。
“蒋姑爷就算了吧。”
范以宽喝了两杯后,听到唐寅的话,愁容满面。
要说唐寅那是学问比自己还高的当世大儒,陆松再不值也读过书,通经典,明事理,蒋轮那厮……没读几天书还喜欢怎怎呼呼,范以宽最厌恶跟那种张牙舞爪的“白丁”喝酒吃饭,自贬身价不说,在酒桌上跟这种人真聊不来。
唐寅是正经的酒鬼,只要能喝酒,聊什么不重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他,随便就能跟人胡侃上一天。
而范以宽却属於那种内敛的人,不喜欢尬聊。
陆松闻言又暗笑,王府里居然有能治得住范以宽这老学究的人物?还是一向嘻嘻哈哈的蒋轮?
或许蒋轮自己都不知道,在范以宽这里他会不受欢迎吧?
“范兄,不如你把你看到那篇文章说出来,我帮你参详一下,顺带回头试探着问问朱浩那小子,看是否真是他写的。”
唐寅把请范以宽喝酒的主要目的说出来。
你范以宽想套朱浩的话,其实我也想套你的话。
范以宽老谋深算,岂能轻易如唐伯虎的愿?脸上有了笑容,虽然表情看起来有点僵。
“说起来,这县试考生素质参次不齐,很多都只是写了几句,粗词滥造的文章比比皆是……连破题都少有超过十个字的……”
先吊起唐寅的胃口,就在唐寅以为范以宽就要说到那篇近乎范文的文章时,老家伙却突然岔开话题:“对了陆典仗,令郎最近习武,可是耽误了不少上课时间啊。”
陆松有点懵,这怎么说到我儿子身上来了?
唐寅回头看了陆松一眼,笑道:“陆炳是陆典仗家中长子,将来必须会继承军户职务,也是我跟陆典仗说,让他尽可能让其子参加武举……”
陆松也道:“在下才疏学浅,自问没有书香门第传承,犬子也难以像朱浩他们一样走科举之路,还是……务实一些比较好。”
之前在文庙时,陆松还跟范以宽急过眼。
现在人家是自己儿子的老师……心里腹诽两句可以,但表面上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范以宽点头:“其实陆炳的才学也非很差,底子是有的,但比之朱浩和京泓……甚至是世子的话,尚有差距……”
唐寅笑道:“陆炳才几岁?让他一介稚子,跟一些大孩子一起读书,实在为难了他。范兄,我们还是说说那篇文章的事吧?”
范以宽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喝了几杯酒,他也有些上头,不由摇头晃脑起来。
“不可说,不可说也!坏规矩的事情少做,毕竟县试尚未发案,此时说出来,只怕会惹人非议。”
范以宽就是忍着不说。
唐寅急了。
感情你是在套朱浩的话!
若当时朱浩说自己的文章写成什么样,你也不会告诉朱浩那篇文章是不是你看到的那篇,只为了做到让你自个儿心里有数是吧?
你行啊,老范,是我唐某人低估你了!
原来你也会假正经!
那我就用酒灌死你!
“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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