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道:“圣驾一行,如今已抵达通州,朱家不会不知情吧?陛下滞留通州不归,就是要清查朝中与宁王交通的罪臣,陆尚书半年前就被传卷入其中,估计这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朱万泉摇头道:“朱浩,如今宁王叛乱的事已时过境迁,过去数月都未追查,为何现在翻旧帐?你不必担忧……”
朱浩起身道:“那我说不同意,朱家会不再商议这桩婚事吗?”
“你……”
朱万泉没想到朱浩的态度如此强硬。
但现在朱浩面色极其严肃,本身又是贡士,社会地位比他朱万泉都要高,加上叔侄二人关系更多停留在纸面上,感情不是很深,朱万泉不好意思在朱浩面前以长辈自居。
“朱浩,就算你不同意,你祖母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会直接跟你娘商议,逼你娘同意下来。”朱万泉道。
朱浩摊摊手:“随便。”
从京城去信逼朱娘同意,消息一来一回要一个月以上,就这还算快的,到时陆完早就被捉拿下狱了,到时就算朱嘉氏想坑孙子,也没机会了。
难道朱家跑去牢房里跟陆完商量,要不要把你孙女嫁给我孙子?
你看我孙子会元出身,而你下狱前曾是尚书,虽然你闺女以后会被发配教坊司为乐籍,那也曾经门当户对……
……
……
朱万泉在朱浩这里吃瘪,灰头土脸离开。
朱浩没有出去送客,而是来到内院。
苏熙贵正在指挥修缮院子。
朱浩问道:“苏东主,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养几个女人吧?我看这地方挺雅致的,不知你以后是否在此常住?”
苏熙贵笑呵呵道:“小当家言笑了,金屋藏娇乃鄙人还没多少银子时立下的志向,当时想的是待我腰缠万贯,锺灵毓秀的美女怎么也要藏个一遝吧?等到今时今日,却发现早没那兴致了。”
朱浩笑道:“这就是以不切实际的理想,逼着自己去赚钱,结果等真有钱了,却发现还是闲适的生活比较自在,是吗?”
“忙,太忙了。”
苏熙贵摇头叹道,“因为太过繁忙,实在顾不上别的了,谁会嫌自己赚的钱多呢?”
二人到凉亭坐下。
苏熙贵给朱浩介绍了一下院子的布局,最后总结:“……你也知吾乃扬州仪真人,喜欢江南园林布局,这里正在按照江南园林风格进行改造。”
朱浩道:“江南亭台水榭,碧荷连天,乃水源丰饶所致,而北方天干地燥,怕是活水不好弄吧?”
“是啊,这边水很难留住,你看这到了冬天,泉眼都干了!”苏熙贵指着一旁干涸的水池,回头又问,“不知朱家人找你,是要作何?”
朱浩将朱家给他安排,与陆完联姻之事说了出来。
苏熙贵笑道:“吏部尚书,与锦衣卫千户之家联姻,且小当家还是贡士,倒也算门当户对。”
朱浩道:“那是以前……再过几天,陆尚书就要下狱了。”
“这么快?”
苏熙贵诧异道,“我这边未曾得到消息啊!”
朱浩扁扁嘴:“就这两天的事情,不信咱走着瞧。”
苏熙贵点点头,没太当回事,但事情他还是记在了心里。
……
……
三天后,苏熙贵急匆匆拜见朱浩,告知有关陆完被锦衣卫抓去通州,尚书宅邸被查抄,其妻女老小都被关到牢房之事。
“……其母陆老夫人年已九十,却还是下狱了。”苏熙贵说到这里,唏嘘不已。
朱浩问道:“朝中这次波澜应该不小吧?”
苏熙贵点点头,用佩服的目光望着朱浩:“小当家真是料事如神。你是如何猜到这一切的?”
朱浩心想,难道我会告诉你,其实这都是我从历史中得知的?
“圣驾留滞通州没回京,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圣驾回京,欲让陛下西勳……”朱浩分析。
苏熙贵恍然:“平虏伯。”
朱浩道:“而朝中文臣,则希望陛下能早日回到京城,如今正在博弈中。双方对垒,先从宁王案论起,宁王如今尚在人世,显然被有些人当成了筹码,想把京师文官集团内部这潭水给彻底搅浑。”
苏熙贵无比震惊:“那会不会,案子牵连越来越大,最后卷进其中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以朱浩分析,江彬想拿与宁王交通的罪行来惩治朝中文臣,那就不单纯只是对付一个陆完。
朱浩笑了笑,道:“那就要看陆尚书屈打成招后,把多少人卷进其中,又要看文官用如何方式进行反击。”
“哦……”
苏熙贵陷入沉思。
如果是一般情况,江彬拿交通宁王的罪行跟文官缠斗,文官会很被动,因为宁王恢复护卫这件事,朝中很多人出过大力,就连杨廷和及其党羽都不敢保证自己是清白的。
可现在境况迥异。
皇帝染恙在身,杨廷和必然以其病情,极尽吓唬之能事,让朱厚照早点回京城静养,一旦皇帝动心,江彬发现自己要随圣驾到文官势力控制的京城,那他就不敢把案子扩大化,可能会把交通宁王的罪行,局限在几个“首犯”身上。
但无论怎么说,陆完都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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