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大义令群臣屈从,该有的理,君臣也都知晓,你如此做只会犯忌,只怕对你将来仕途不利……「
石斑明白杨慎是出自年轻人的义愤填膺,大概有死谏的意思。
但石珠同时也明白,这么做的结果,只会让皇帝记恨杨慎和背后联名的这群人。
连朝中元老大臣都没能劝回来的事,包括杨慎的父亲对此都选择了默认,那你杨慎还出这风头有何必要?
正逢你要升侍讲的关键时候,就不怕这么做,让你到手的侍讲之位旁落?
杨慎道:「君子讲义,有小义,也有大义。小义可屈而大义不可屈,今日大义丧,则将来小义则丧尽……石学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天的事,我非做不可!」
「那你……」
石斑不知该怎么劝说才好,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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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那份奏疏便上去了。
石班心中为难,总怕这件事会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又替杨慎思量,觉得杨慎在升官的节骨眼儿上做这件事,未免太不开眼。
大丧都还没过,这时你上这奏疏,就是犯皇帝的忌讳,也未必就真的是成全了文官所讲的孝义礼法。
下午刘春到翰林院来传达制诰之事,石珠跟刘春提及,其实石斑也想知道内阁对众翰林以及国子监监生、科道言官联名上奏之事怎么看。
刘春苦笑道:「邦彦你还在为用修担心呢?那份奏疏,我看过了,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啊?那他……」
石斑顿时迷糊了。
这件事难道不是杨慎所主导?
刘春道:「他让敬道署名在前,众翰林以及监生、科道言官中,但凡与其关系亲密的,诸如懋功等,一概未署名。」
石斑听出来了。
杨慎上午义正言辞在他面前讲什么大义
小义,结果在联名的时候却连个名都不敢署,让朱浩来当出头鸟冒被革职问罪的风险……
这还叫有担当?
亏我把他当成年轻士子的典范,就是这么为人表率的?
石斑摇头道:「不对啊,由始至终,都是他在背后发动众人,若是他自己不署名……只怕陛下也会清楚是何人所为吧?」
石斑只能把杨慎往好处想。
杨慎不署名,不代表他没出力,难道这么多人都知道是杨慎主导的事,皇宫那边会不知道?
最后皇帝还是会迁怒於杨慎。
刘春嘴角发出不屑的一声,摇头道:「你或有不知,先前他找了敬道和孙志同家的长公子,一起发动联名,后续他自己先退出了。说到底,他既想事成,又不想有担当,却想令陛下对孙家人不信任……要说心计,他心思的确够多的。」
石斑这下脸上就只剩下苦笑了。
难怪说杨惧去伐过孙元,感情是让孙元代表孙父来反水?老的对付不动,就让小的当炮灰?
这工於心计……
真是不亚其父。
「好了,我先告辞了。」
刘春道,「翰苑这边的事,你有不解的,大可来问我。」
虽然石珠跟刘春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同一阵营,但好歹二人都是翰林学士,现在一个升了阁老,一个当掌院学士,二人平时私交倒也可以,如此有些话,大可破除党派成见。
石斑拱拱手道:「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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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不是非要逃避,他的目的,是不想影响到自己晋升侍讲。
纸面上不留下证据, 不令新皇可以借题发挥,不至於牵连到父亲便可。
但他也明白,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才是始作俑者。
只是杨慎没想到,此事带来的影响,就是知悉者都觉得杨慎不够有担当……明明是你发起的,署名时却隔岸观火,怎么看你都想当聪明人,让别人当傻子。
参与署名者在听说此事后,谁会觉得杨慎做事光明磊落?
翰林众多,资历更老的大有人在,却让一个进翰林院不到两年的朱浩冲锋陷阵在前,算是很给朱浩面子了,但间接也让朱浩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奏疏上呈后,当天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来日朝堂上,皇帝对此大发雷霆,严词要追究到底。
「朕就想知道,翰林院、国子监和六科的人,是故意跟朕作对吗?把这上面的人全都给朕叫来,朕想好好问问他们,朕在治国上,到底应该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