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酒肆。
店家知道二人是翰林院的人,赶紧安排上楼,因为尚未到中午吃饭时间,没费什么周章二人就在临窗的最佳位置坐下。
随即店家掌柜和小二,一起端了个火盆上来。
朱浩笑问:「店家,大热天的你们要闹哪样?想让我们中暑吗?」
掌柜是个四十多岁憨厚的中年人,以抱歉的口吻,俯首作揖:「两位上差,是这样的,最近京城流行吃一种叫做火锅的东西,有不少人到小店专门点这个,小的特地让人准备一番,等着中午吃饭时,有人点了,直接把火盆和木炭送上桌就好,那时人多……怕搬东西时碰到哪位就不好了,所以提前准备妥当。」
「是这样啊。」
朱浩笑着点头表示会意。
余承勳一听来了兴致,笑道:「你们有事还真应该多请教我这位小兄弟,他……」
「懋功兄,不宜多说。」
朱浩赶紧叫停余承勳。
余承勳摆摆手,示意店家先下楼。
意思是不着急上菜,他要先跟朱浩谈谈事情。
等二楼只剩下他二人后,余承勳才给朱浩斟茶,笑道:「你是火锅店东家之事,告诉他们也无妨,或许能把你的好东西带到这里来呢?现在翰苑同僚吃顿火锅,要走不少路,这边店家对我们也算客气,翰苑中有同僚月底拮据时,都是先挂帐的。」
翰林院算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穷衙门」。
手头都不宽裕。
儿子有了大出息,父母拖家带口到京城投奔,等到了地头才发现,儿子虽当上别人眼中风光的翰林,却过不了那种人人羡慕的官老爷生活,京城物价腾贵,翰林官仅靠俸禄养活妻儿老小可不容易,住的地方破旧逼仄自不必说,更可甚者连个捞银子的门路都没有。
到了清朝,有冰敬、碳敬什么的,翰林院的人可以有点额外的收入,而明朝的翰林,想要赚外快,无非是用自己的声望给京城的达官显贵题字、写墓志铭之类的东西,得到的润笔费也就那么点,而且这种好事并不常有。
即便如此,翰林院的官员通常都是守着清高过日子,谁都不屑於外放,听说要离开翰林院便一个个如丧考妣。
从某种角度而言,朱浩离开翰林院去吏部这样油水丰厚的衙门,算是一种能迅速摆脱清苦日子的妙法。
吏部涉及官员考功和放官,就算朱浩这样添注的员外郎,巴结的人也不会少,外官到了京城不塞点银子,难道不怕吏部这些官员在他们的年考上随便加点什么东西?
大明人事部门的中层领导,可不是开玩笑的,各地官员,就算官品远在朱浩之上的,见到朱浩也要客客气气。
……
……
朱浩跟余承勳很快就聊开了。
余承勳有些感慨:「在
京这几年,虽然在翰林院中累积了不少仕途经验,但少了一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魄力,做官还是应当多一些远见,你我共勉吧,希望再见面时,你我能跟今日之境遇不同。」
朱浩道:「懋功兄为何会同意外调?这翰林院……应该没人会逼你走吧?」
「当然没有。」
余承勳笑道,「是我主动提请的。」
话是这么说,但朱浩哪里会相信?余承勳可是杨廷和的女婿,难道说余承勳感觉到杨廷和走后,朝廷会因为君臣矛盾,发生一次大的事情,他余承勳会卷入其中,提前开溜?
作为首辅的女婿,以朱浩之前对余承勳的观感,对方不太可能会有这种觉悟,甚至有时余承勳还以自己是杨廷和的女婿为荣,毕竟在四川官员这个圈层中,余承勳的地位仅次於杨慎。
在京能风风光光,外调后不管是待遇还是眼界甚至掌握的资源都要大打折扣,谁信你会主动申请外调?
「你是不是要问我, 为何要主动提请?唉!可能就是想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去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吧。」
余承勳道,「倒是敬道你,去了吏部,或不如调地方,我可听说,先前吏部给你派了个差事,去湖广当提学副使,那可是龙起的宝地,前面那位提学副使,据说要调京师为翰林侍读。
朱浩笑道:「是吗?其实去湖广并不是不行,但不能当学官,我可不喜欢先给人出题再批阅,还要到各地组织考学,太累了。」
「你……真懒啊。」
余承勳笑骂一句。
朱浩给人的印象就是不求上进,杨慎也经常说朱浩懒散,随即余承勳这些跟杨慎走得近的人,便觉得以懒惰来打趣朱浩并没什么不妥。
「敬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据说你那位唐先生,马上要外调,还有,先前调到南京的张秉用,似要回京了,至於委派什么差事,就不得而知了。「余承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