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觉得不忍,便与他们一道吧。」费宏冷冷地甩下一句。
当刘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
内阁好不容易把杨廷和、蒋冕等人赶走,成为你我居首、次的衙门,中立派已经开始全面掌权,你却拿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就算杨廷和跟蒋冕在大礼议上再退让妥协,也没见过你这种直接撂挑子不管的态度啊!
刘春正要问费宏到底是何意,不料费宏头也不回,直接去文渊阁了。
刘春颇为着急,一旁的黄瓒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朝会不开,其他事项·····也一概不理吗?」石珤和丰熙入阁之事,到底还没落实,现在内阁仍旧只有三人,两个中立派一个议礼派,相对来说还是议礼派占了些许优势,现在连黄瓒这个资深议礼派的人都看不懂眼前的情况了······怎么回事?
大礼议的高潮才刚开始,怎么上层人物一个二个都好像要隔岸观火一般?
都说大礼议是一次巨大的挑战,难道挑战就是高层官员全都袖手旁观,任由底下的人冲锋陷阵?
刘春叹道:「现在阻止上谕诏书已然不及,或许只有阻止那些义愤填膺的年轻官员,才有机会避免变生不测。」
黄瓒闻言不由笑了笑,问道:「谁阻止得了?」
黄瓒笑,是因为他觉得刘春「很傻很天真」,你刘春想要阻止那些要闹事的中下层官员,可以理解是你想帮皇帝做事,但更多你应该想如何避免君臣矛盾激化······但要是不激化,怎么让那些中下层官员甘愿接受大礼议的结果?
这可能吗?想要阻止那群人?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这时候就算是杨廷和回朝,怕是也没阻止的能力吧?
刘春认真打量黄瓒,问道:「若是这时候去找敬道,你认为可有机会?」「嗯?」
黄瓒被问住了。
场面一度尴尬,因为朱浩的名字,在朝中可是一个很大的禁忌,知道朱浩真实情况的人少之又少,连那位首辅费宏,都对朱浩在朝中的意义完全不知。
黄瓒笑着问道:「仁仲你是觉得,敬道是想阻止,还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刘春的问题已经算是非常尖锐了,而黄瓒的问题更加刁钻。
刘春被问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摇头道:「陛下既下发诏书,自然想得到朝中人的认同,若是改变进言的方式,或就可避免大动干戈。敬道要是以陛下的立场为先,定不会去推波助澜。」
话都直接到这份儿上了,黄瓒听了都觉得很不适应。
黄瓒甚至谨慎地四下打量一番,周遭很多大臣正准备出宫,距离他们
其实也就一两丈的距离,但以目前置身室外,北风还有点大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听到二人对话。
黄瓒回道:「既然他什么都知晓,也有了固定的立场,你我担心什么?难道你觉得此番,事前小道消息满天飞,就不是出自他的手笔?对你我来说,还是先等等,静观其变吧。」
意思就是告诉刘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替皇帝着急,也替那些跪谏的臣子着急,可他们都没你急。
你还想让朱浩去化解这件事,但你连朱浩的动机立场都未必搞得清楚,分明是杞人忧天!
放手在一旁看戏,难道它不香吗?哪条规定,说跪谏的事要内阁大学士参与其中?如果内阁跟六部九卿都参与进去了,文官把立场给摆死了,那皇帝跟臣子间是否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连公献你也劝我······不对, 你本该如此。」刘春本想对黄瓒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失望。
但又一想。
人家黄瓒是干嘛的?
人家本来就属於议礼派,而且还是议礼派目前官职最高的存在,虽说朱浩的实权可能比黄瓒大,但黄瓒在朝中的影响力却不是朱浩能比拟的,党羽众多,有着强大的号召力,现在大礼议有了阶段性突破,君臣矛盾最后总爆发······
黄瓒更应该跟皇帝保持步调一致。
「贡献,如果今日出了事,你我都会成为历史罪人。」刘春握紧拳头道。
黄瓒叹道:「你还是对那些年轻后辈太上心了,无论今日反对议礼的人是谁,谁上谁下,朝堂仍旧会照常运转······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要上位的官员多如牛毛,抗拒是没有用的。再说了,如今陛下春秋正盛,你指望礼议之事无限期拖延下去?要解决,不出今日的状况,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