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承沐正自我陶醉,却见七宝突然擡起衣袖,在自己的脸上抆了抆,又往怀中掏出帕子,在自己的手,脸,颈间乱抹一气。
周承沐道:“七宝,你干什么?”
七宝道:“脏死了!”
周承沐笑道:“你也没在地上打滚,也没掉进水里,又脏什么?”
七宝听见“掉进水里”,一时又想起那人盯着自己,说“把你扔到水里”的感觉,顿时浑身恶寒,抱头说:“我不要听!”
周承沐见她举止很是反常,叹口气道:“这次出来,真是惊心动魄,以后你可省省心,再不许这样胡闹了。”
七宝抱着头,从袖子里透出眼睛,嘟囔说道:“我也不出来了,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偏偏撞过来,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呢。”
周承沐听她嘀嘀咕咕,便忍笑不禁。
马车停在了威国公府的角门口上,周承沐下车,七宝打扇子遮住脸,也跟着跳了下来。
周承沐在前她在后,七宝仍低着头,角门口的小厮见了,只当是三少爷又领了个相识的回来,便没在意,只低头行礼。
於是一路顺顺利利,进了后宅暖香楼,七宝拍门叫道:“同春,是我,快开门。”
里头门应声打开,七宝不管不顾,一头撞了进去:“快快快,累死我了,准备水沐浴。”
她一边嘟囔一边进门,谁知才进屋门口,猛擡头却见面前坐着一个人,竟是自己的母亲苗夫人。
苗夫人端坐在正中的一张官帽椅上,满面含恼,正瞪着她。
七宝见状,双膝便开始发抖:“娘,你怎么……”
苗夫人上上下下一打量,见她这幅打扮,早就变了脸色:“你这小孽障,你干什么去了?”
七宝忙偷偷地打量旁边的同春,才见同春跪在地上。
七宝知道瞒不住了,便挪到苗夫人跟前儿,扶着她的腿跪在地上,还在撒娇:“娘,我没干什么。”
“你还嘴硬,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七宝忙道:“娘,不是不好的,这是三哥哥的衣裳。”
苗夫人早就猜到了,一时咬牙喝道:“承沐在哪儿?”
七宝本能地往后看。
早在暖香楼的门开的时候,周承沐就瞧见里头开门的不是同春,怎奈七宝这个小糊涂虫,看也不看是谁就跑进去了。
周承沐即刻躲在门外,正在踌躇要不要逃走,便听里头苗夫人问出了底细。
周承沐只得讪笑着走了出来,进门先乖乖地跪在地上:“母亲。”
苗夫人指着他道:“你说实话,带着你妹妹干什么去了?”
周承沐咽了口唾沫:“因爲、妹妹这两天心情不好,所以我带她出去走了走,母亲放心,我们并没往别的地方去。”
“孽障,”苗夫人只听到“带出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一叠声喝道:“拿家法来!”
身后的大丫鬟还有点冲疑,又给苗夫人骂了几句,当下忙去请了家法过来。
苗夫人拿了家法在手,那边周承沐已经乖乖趴在地上。
“混账东西,”苗夫人狠命地望他臀上抽了两下:“这件事若是给你父亲知道了,你还有命在吗?”
周承沐疼得抽搐,旁边七宝看了,忙爬过来抱住苗夫人的腿:“娘,是我求哥哥带我出去的,哥哥本不答应,是我硬缠着他……”
苗夫人道:“你还知道?你也不用忙,等我打过他,再打你。”
周承沐忙道:“母亲,把七宝的份儿打在我身上吧,我要是不带她出去也就无事了,她小不懂事,我是哥哥,错都在我。”
苗夫人本也不舍得打七宝,所以直接冲着周承沐来了,听他这般说,知道他疼妹妹,心中倒是安慰。
可一想到他如此胡作非爲,若是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说呢?必要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於是便又狠狠地抽了四五下子,堂下只听到“啪啪啪”地抽打声音。
周承沐疼得呲牙咧嘴,本要哀嚎求母亲放过,一擡头看见七宝在旁边已经泪汪汪的哭着说:“娘别打哥哥了。”
他怕七宝更加伤心,便忙强忍住不肯叫出声了。
七宝在旁边求个不停,苗夫人毕竟也有些心软,打了十几下就停了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胡闹了?”
周承沐忙道:“不敢了,再不敢了,已经长了记性了。”
苗夫人回头瞪向七宝:“你呢?”
七宝流着泪说:“我也不敢了。”
苗夫人见她抽噎个不住,哭的满脸泪痕,早就心疼难忍。
当下忙把家法递给丫头,一边骂地上的同春:“你还死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扶着小姐入内换下这身儿衣裳?以后你也记着,若还敢帮着她如此胡闹,便打折了你的腿,扔出府去。”
同春也吓得连忙磕头,又起身扶了七宝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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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夫人在这里训斥了一顿,又仔细问过周承沐今日出去的情形。
此刻有老夫人的人来,传话说:“老太太问,姑娘练完了字没有,让别只管在楼里闷着,又不是要考状元,若是练得差不多了,就过去老太太那边说话。”
苗夫人叹了声,语重心长地对周承沐道:“你听听,可对得起老人家一片心?她以爲七宝在乖乖练字,若知道她跟着你出去,岂不是吓出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