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嚼着吃了豆粕,意犹未尽,便向着七宝不住地拱头,彷佛还要。
苗盛正给小马驹也喂了些草,见七宝有躲闪胆怯之色,苗盛便笑道:“表姐,它又不会咬人,你怕什么?”
七宝之前本从没有近距离跟这些小牲畜接触,方才也不是害怕,只是心中惦记着一件事才失了神而已。
她向来在苗盛跟前充老大,这会儿自然也不想丢了脸面,於是道:“我哪里是怕,只是给它舔了舔觉着痒痒罢了。”
同春见那梅花鹿长的好看,就也大胆过来拿手去碰它的头。
七宝盯着那鹿儿骨碌碌的眼睛,却没有了玩乐的心思。
一时屏住呼吸,慢慢地往旁边走开。
七宝转过头,看向场院西南角的那座屋子,半晌问苗盛道:“那屋子里……可有人住吗?”
苗盛只以爲她好奇,便看了一眼道:“那里没有人住,里头放着的都是些草料。要喂马喂鹿的时候就去取。”
七宝凝视着那座房子,心中有一种难以按捺的冲动,很想在这时候走过去,将门打开看看里头是否有什么人。
她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门扇,双足虽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渐渐地眼前景色变幻,已经不是现在了。
——也是大雪之后,场院上并没有人。
那时候七宝也住在这庄园里玩耍,因爲之前已经随着苗盛来过两回,心喜那小鹿,这日,便偷偷地一个人跑了来看。
她从院门口进来,边走边打量。
本来那两头小鹿已经跟她熟悉了,鹿儿性子灵敏,一旦听见熟悉的人的脚步就会远远地奔过来。
不料这次七宝走到中间,等了半天,却并不见鹿儿来靠向自己。
七宝有些惊奇,四处张望,疑心它们跑到大牲畜栏里去了。
才往马厩靠近一步,那高头大马便有些躁动不安地叫了声,蹄子嗵嗵地踏地。
七宝忙又退了回来,不敢往前,又怕耽搁久了给人瞧见,她突然想起苗盛说那房子里是有给鹿儿的食料的,若是拿了豆粕饼子,那鹿儿闻到食物的气息一定会主动跑出来的。
於是七宝转身跑到那草料房子前,晃了晃门,果然没有关。
她心里高兴,便把门打开,迈步走了进去。
这草料房很宽阔,是四间房连着,中间并无间隔,干草等整齐地堆叠在一侧,另一侧又有些麻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也靠在墙边堆叠的极高。
七宝左右看看,本想去抽草,又怕鹿不爱吃,便去解麻袋,想找豆粕饼子。
谁知才走到那麻布袋子旁边,举手要解的功夫,鼻端竟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那会儿七宝还不知是什么味道,只是觉着异样,便歪头往旁边那布袋旁边的草堆里看了一眼。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竟瞧见一点柔褐的影子,明明是梅花鹿的颜色,瞧着像是鹿趴在那里。
七宝大喜:“你这小机灵鬼,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自己跑进来找吃的了?”
七宝说笑着忙跑了过来,不料当看清楚眼前所见的时候,七宝吓得几乎没了呼吸。
原来她眼前所见,并不是那只活生生活蹦乱跳的小鹿了,鹿儿瘫在地上,已经有些僵硬了,喉咙边上有很大的一道血口子,血肉模糊的像是给什么野兽撕碎了,地上也略溅了些血。
七宝吓的才要尖叫,旁边有个人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把她猛然抱住。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七宝嗅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息,这才回味过来,原来自己方才嗅到的那股气味,竟是小鹿的血气!
七宝无法动弹,眼睁睁地望着地上的鹿,彷佛自己也变成那头可怜的鹿。
正在惊惧交加不知如何的时候,那人在耳畔说道:“你是谁?”
七宝的泪早流了下来,滑落在那人的手上,那人彷佛察觉,手便松开了些,七宝望着小鹿,又是惧怕又是气愤,哭道:“你又是谁,你杀了小鹿吗?”
那人还未回答,身形一晃,竟直直地往前栽倒下去。
七宝正给他揽在怀中,一时连尖叫挣扎都来不及,就给他死死地压在身下,双双跌在了松软的稻草堆上。
这人身形高挑,体格健壮,牢牢地把七宝压在草上,从后面看连她一点儿身形都看不出。
七宝吓得几乎晕厥过去,本来就力气小,因爲惊怕,更是挣不动了,整个人给他这样狠狠地砸落,几乎也晕了过去。
半晌,七宝才又缓了口气,正艰难地从这人身下探出半个头来,耳畔彷佛便听见外头有人声。
七宝才要大叫,那人却又抖了抖,好像醒了过来。
刹那间七宝吓得没了声音,却听那人沙哑着嗓子问道:“是、是不是你?”
七宝牙齿发抖,大着胆子扭头看去,却见面前是一张血痕狼借的脸!也不知是伤口的血还是怎么,居然认不出一点儿本来面目,说话间唇齿微动,那口唇眼睛上也尽是血污,看着甚是狰狞,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似的。
吓得七宝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