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七宝姻缘 八月薇妮 5294 字 1天前

第六十七章

七宝看见那人, 顿时眼前一亮。

那人却含笑悄悄地向着她摆了摆手, 竟是示意她不要做声, 自个儿却转身飘然去了。

这边儿周绮察觉七宝正看着身后, 便回头瞧了一眼。

后面不远处就是月门, 却并没有什么。

此刻,因爲曹晚芳给七宝的话怼的脸红耳赤,无话可答,气势便低了下来。

陈颖见状,冷笑道:“真真是不以爲耻,反以爲荣, 曹姐姐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周绮笑道:“你这话从哪里说起, 那我问你,什么是女子四行?”

陈颖毕竟是御史之女,便傲然道:“你这是在考我?当我也跟你们家的人一样不学无术吗?女有四行,一曰妇德, 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周绮道:“那何爲妇容?”

曹晚芳醒悟过来,便笑道:“周四姑娘,你莫非想说, 你们七姑娘说的话很合女子四行里的妇容?我劝你把《女诫》仔细看看,妇容的意思正好跟她说的相反, 乃是说女子不必追求颜色过於美丽, 只需要服饰鲜洁, 身不辱垢就是了,她生得这样妖娇异常,却不是什么好的,正是世人所说的祸水。且又败行无德。”

曹晚芳跟陈颖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意。

周绮笑道:“妹妹既然懂的这样透彻,那不如也顺便给我们讲讲,什么是妇德,妇言,妇工呢?”

曹晚芳皱眉,陈颖哼道:“真是奇了,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了?就这般水准,还当什么世子妃呢。妇德是指的贞节有德,妇言则是不必恶语伤人,爲人谦和……”

陈颖说到这里,突然觉着有点不对味,便停了下来。

曹晚芳却没察觉,见她停口,只当她是忘了,就接着说道:“至於妇功,则是操持家事,克勤克俭。”

陈颖扫了她一眼,又看周绮。

却见周绮淡淡说道:“两位果然博学多才,只可惜我看二位,才学言辞等等皆是一等一的,只可惜怎么忘了班婕妤所注最要紧的:妇德而不必追求什么才高绝世,妇言而不必辩口利辞要知道进退,妇功则不必一味炫耀技巧过人。可是两位口齿伶俐锋芒毕露,且又自恃才高诋辱别人,如此张扬,怎么好像跟《女诫》正好相反呢?我们七宝生得好,是她天生的,但是两位亏的却是自个儿的德行,什么妇德,妇言,妇功竟都做不到,更别提妇容了……就你们这样,就算是把整本女诫倒背如流,也是白搭。”

曹晚芳后知后觉,脸色慢慢转白。

七宝捂着嘴笑,说道:“这么看来,女诫只要的是‘中庸’,‘贤德’罢了,像是我这样笨笨的什么都不大懂的,好像犯的错反而少些,可像是两位这样掐尖要强,处处都想把别人压倒锋芒毕露的,反而是犯了大忌讳。”

曹晚芳跟陈颖对视一眼,恨得哼了声,曹晚芳道:“他们这是强词夺理,咱们不跟着两人一般见识。”

陈颖狠狠瞪了瞪周绮,两人才转身去了。

七宝拍手笑道:“就这样还出来训我呢,古人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什么劳什子女诫,亏得我也不听你们的歪理邪说。”

周绮笑道:“行了,该回去看戏了。”

七宝看一眼那月门处,心里惦记着那人,便拉着周绮道:“姐姐,我忘了我的香囊丢在厅里了,你先去戏台,我回去找找看。”

“怎么丢三落四的,不过也不算什么,”周绮道:“我陪着你就是了。”

七宝忙道:“不用,没几步路,我又怕老太太不见我们着急,你先回去她们也放心。”

周绮听了,只得吩咐同春好生跟着她,自己便先到戏台去了。

七宝装模作样回头走了两步,便拽着同春往那月门洞子里走去。

同春之前听她说要找东西,就觉着不对,如今见七宝拉着自己往里头去,忙问道:“姑娘,你又要做什么?这里是王府,可不能胡闹乱走。”

七宝也不理她,只仍是探着头往前看,原来这月门内是一片花圃,前方有一座看着甚是古朴的茅草亭子。

同春才要感慨这王府里居然也有这样农家的亭屋风格,隐隐地瞧见亭子里有一个人影。

同春生恐被王府里的人发现,即刻紧张起来。

七宝看的清楚,却反而加快步子跑了过去。

亭子里的人果然正是玉笙寒,她站在栏杆边上,居然仍穿着一身男子的衣袍,宽绰的儒生大袖,头上也裹着幅巾,衣袂在风中飘荡,这幅打扮跟上次的装束不同,却更有一种别样的风流飘逸。

虽然从苗盛口中得知她就是玉笙寒,但眼见她这样潇洒自若的模样,却又让七宝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她冲疑地望着玉笙寒,有些不敢靠前儿了。

此刻,玉笙寒笑着回头:“怎么,是不认得我了吗?”

七宝看着她神采飞扬之态,小声问:“你、真的是玉姑娘吗?”

“可不正是区区在下?”玉笙寒仰头一笑,将手臂张开,大袖随着动作飘扬:“不像?”

七宝见她明眸皓齿,笑容清朗之中又有妩媚,且语气诙谐,不禁有些微窘。

玉笙寒却走到她身边儿,拉住她的手笑道:“方才我看你在众人之中,边走边东张西望的,就知道你是在找我。是不是?”

“嗯,”七宝这才定神,又身不由己地说:“上回见了后,我是听阿盛说起来,不然的话我真的以爲你是个……”

“以爲我是男子?”玉笙寒抚着她的小手,只觉着柔若无骨,令人心悦。

七宝点点头。

这会儿两人站的近,七宝壮胆擡头,才发现玉笙寒果然很高,大概跟静王差不多高吧,或许会比张制锦矮上一些。

七宝恍惚这么想的时候,玉笙寒却也正打量着她,忽地笑道:“你方才所说的阿盛,就是那天在王府外头给侍卫捉住的小孩子?”

七宝听她提起这个,且已经知道了,不由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心中一转,“难道是张大人告诉你了?”

玉笙寒莞尔道:“他倒是没说,我是听说张侍郎替那孩子解了围,便猜多半是跟国公府有关,又听人说起那孩子的形容举止,就想到你那位表弟了。”

七宝怕她怪罪苗盛,忙道:“玉姑娘,阿盛……他没有恶意的。”

玉笙寒笑道:“不必着急,我岂会不知?听侍卫们说起,问他来做什么的,他也不说,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倒是个实诚的孩子,年纪虽小,却很会替人着想。”

七宝听她如此说,竟是很懂苗盛的苦心,七宝瞬间欣慰而放心:“多谢玉姐姐。”

玉笙寒凝视着她微红的脸颊:“你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叫我姐姐?”

“身份?”七宝愣了愣,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玉笙寒看她一脸懵懂,就知道她丝毫都没有将自己的不堪身份放在心里。

玉笙寒便笑道:“你也是个实诚心直的好孩子,那天你在楼里说的那些话,我只当是小孩子一时信口开河,现在想来,倒的确是你的真心。”

七宝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方才听玉笙寒提身份,还以爲是指的如今在静王府内的身份呢。

举手抓了抓脸,七宝说:“我最讨厌那种自以爲清高了得、以身份地位来界定人的,古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又说‘英雄不论出身’,可见古人也都是以人品才学爲重,再说,风物长宜放眼量,岂不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能说定了一辈子能如何呢?又何必仗着家世出身,讥笑他人自以爲得意?那种轻狂肤浅的人我是最看不起的。”

玉笙寒听了这几句,眼中流露激赏之色,将七宝的手放开,玉笙寒走到栏杆边上,叹息道:“怪不得张侍郎对你青眼有加,你这一番话,已经吓死多少士大夫,也比许多所谓高人名士高明的多了,简直不是闺阁中能出的洒脱言论。”

七宝听她夸赞自己,便又有些脸红。

顿了顿,七宝问道:“玉姐姐,你在这王府里……可还好吗?”

玉笙寒闻言回首,微微一笑道:“王爷是温柔的人,两位娘娘也是高门淑女,衣食无忧,也无别的事情烦心搅扰,自然是极好的。”

这话跟先前周苹在国公府内说的也差不多。

七宝点头:“如今我三姐姐也在府里,玉姐姐若是有什么,或许也可以跟我三姐姐商议。”

玉笙寒望着她便笑了,道:“侧妃娘娘的确是个有心胸的。”别的并不提什么。

两人在内说话的时候,同春在外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笙寒。

先前同春见是个“男子”,本来吃惊不小,几乎就跑过来拉着七宝离开。

幸而又听七宝说什么“玉姑娘”,同春惊得在亭子外站住,忍不住偷偷打量,果然瞧着妩媚标致,也无喉结,耳垂上却有个耳洞,显然并不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