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垂头。
过了会儿,七宝说道:“我问过四奶奶,当时爲什么会嫁给四爷。”
张制锦微露诧异之色。
七宝说道:“四奶奶说,是因爲身不由己……可我不知道是怎么个身不由己。”
张制锦听到这里,才淡淡地回答:“当时我籍籍无名,且行爲狂浪不似正统,她的父兄……很属意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四哥,所以,其他就不必我多说了。”
原来是因爲当时张制锦并没有功成名就,所以是李家的人选择了四爷张赋深吗。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在那之后,张制锦就开始游历天下去了……原来最初的原因是“爲情所伤”?
可是……
七宝的眼前掠过清溪畔的两道身影:“那、四奶奶心里喜欢的是你吗?”
张制锦喝道:“够了。”
他很少这般发脾气似的,七宝吓得一抖。
张制锦按捺心中烦恼:“我不想总翻起这些。”
七宝低下头:“我不是要让大人心烦,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突然,张制锦方才评议苗盛之情的话又在耳畔响起:贸然插手、只会越忙越乱……他会怨念你……
七宝小声说道:“我……觉着四奶奶不是身不由己。”
张制锦皱眉,却无奈地一笑:“你今日真是怪的很,到底又在瞎说什么?”
他走到七宝身边,将她拥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意这个,只不过,那真的是我年少之时的轻狂罢了,我之所以不愿意提,不是还惦记着什么,只是觉着、那时候的自己太傻,如同一个愚蠢的错误,所以不愿意提而已。你明白吗?”
七宝仰头,打量着他温柔的脸色。
心中有个声音响起:“不要提了,如今一切都好,就当没看见,不要再节外生枝。”
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却咬牙切齿地说:“凭什么,就因爲多说了那一句话,遭受那许多折辱,到底是要有个原因呀,告诉他!问他原因是什么!”
七宝说道:“假如,我告诉你,那天在清溪畔,她见过你之后,还跟另一个男子见了面……”
张制锦起初大概觉着七宝是在玩笑,但是听着听着,他眼中的温柔之色慢慢地敛退。
“你……说什么?”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七宝的肩头。
七宝才一出口心里就后悔起来,忍着疼颤声说道:“我、是说假如、假如是这样……呢?”
张制锦细看她的双眼,以他对七宝的了解,当然明白她是不是在“假如”。
他紧紧地盯着七宝,明明是在看她的眸子,却又彷佛在透过她的眸子看见那日的桃花林,以及在林子里的真相。
“疼,”七宝却终於忍受不了,“大人,疼!”
张制锦回神,猛地松开手。
七宝后退靠在桌边,双臂给他捏的一瞬血气不畅。
张制锦的喉头微微一动:“你真的看见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七宝点头。
张制锦张了张口,然后道:“爲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七宝紧闭双唇:她曾经很早就告诉了他,但是那个下场……
那么现在呢?
张制锦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
七宝转头看着他,虽然没有哭出声,眼中的泪已经滚落出来。
张制锦却没有回头,他仰头思忖了会儿,终於往前一步出门去了。
在张制锦离开之后,同春才匆匆地跑了来,见七宝靠在桌边发抖,同春吓得上前扶住她:“姑娘,姑娘怎么了?”
七宝不言语,同春焦急地说道:“大人去哪里了呢?”
“不知道。”
同春道:“你怎么没有叫住他呢?还是跟他拌嘴了?他这会儿可是不能出门的呀。”
七宝问道:“怎么不能出门?”
同春道:“大人没跟你说吗?因爲张家告忤逆的事,大人已经从内阁退了出来,皇上有下旨革了他的职,命他在家里闭门思过……这会子怎么能出门呢?”
这自然是张制锦方才本来想跟七宝说的。
七宝睁大双眸看向同春:“你说的是真的?”
同春道:“我是从洛尘那里听来的,这小子起初还不不肯告诉我呢。对了,洛尘还跟我说,方才大人去过咱们国公府……听说是见过了老太太,我们猜一定是爲了忤逆跟革职的事儿,大人怕咱们府内牵挂,故而亲自去跟老太太交代过了,可见是心细的很。”
七宝还没听完,已经哭了起来:天啊,怎么偏生选在这个时候?
同春忙道:“怎么了?难道真的又拌嘴了?明明好好的是爲了什么?总不会是爲了苗少爷吧?”
七宝抽噎道:“不是爲了阿盛,是爲了、爲了……”
“爲了什么?”同春急得跳脚,“爲了什么也不能在这会儿拌嘴呀。”
七宝心中悔恨之极,但她又怎会未卜先知他给革职呢?早知道如此,自然就不在这时候提起旧事。
七宝捂着脸哭道:“是爲了……他之前喜欢的一个人。”
“啊?”同春惊呆了,“大人、之前喜欢过人?是谁?”
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纵然亲信如同春七宝也不敢说,於是哽咽道:“我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其实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一起,我才跟他说,他、就不理我了。”
同春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