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制锦陪着七宝吃了些,见时候不早,才又上牀睡了。
七宝吃饱了,又有些困倦,可因先前歇息过了,一时还睡不着,便伸着手抚摸张制锦的脸。
张制锦给她揉的心里发痒,可却知道她是爱溺自己才如此的,倒也喜欢。
好一会儿,七宝低低问道:“夫君,你比先前清减了,是因爲奔波劳苦吗,还是因爲我?”
张制锦道:“都有。”
七宝叹道:“我……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嗯,”张制锦微笑,“再不分开了。”
七宝舒心地叹了声,正要闭上双眼,灯影中突然发现他的鬓边有点刺目。
当下忙擡头靠近了细看,却见竟是几根白发在其中,怪不得这样刺眼。
七宝吃了一惊:“夫君……”
张制锦问道:“怎么了?”
七宝目光闪烁,终於摇头说道:“以后,我要一定会把夫君养胖起来。”
张制锦差点忍俊不禁,七宝看着他清减的俊美容颜,忍不住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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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并没告诉七宝的是,就在他决定离京的时候,京城内发生了一件事。
就在张制锦定了启程之后,靖安侯来到张府。
靖安侯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是之前般纨絝了。
他先是问了七宝之事,又问他爲何要离京。
七宝给掳走的事情,那夜去过张府的兵马司统领们知道,事后也给赵雍严命封锁消息,不许多言。
所以对於大部分京城百姓而言,尚且不知此事。
可是如靖安侯,以及威国公府众人来说,当然是瞒不住的。
张制锦只把之前告诉静王的那一番说辞,也告诉了靖安侯。
靖安侯听了沉默,终於他说道:“我虽然本心不想你远行,但如果是你非去不可的,倒也罢了,横竖你自有主张,自个儿也谨慎行事,好生保重就是了。”
张制锦垂首恭谨回答:“是,多谢父亲。”
靖安侯望着他:“你……”他的目光闪烁似乎冲疑,却终於说道:“对了,你没有考虑过回张府吗?”
张制锦淡淡道:“父亲明察,老太太容不下七宝,便是容不下我,我怎好覥颜回去呢。”
靖安侯哑然:“老太太似乎也听说了风声,所以……”
他还没说完,张制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老诰命多半是听说七宝有事,所以竟想趁着这个时候,让张制锦乖乖回去。
张制锦摇头,只简单地回答:“父亲知道我的。”
靖安侯盯着他:“怎么我觉着,你搬了出来……却比先前在府内的时候,对我客气了很多?”
张制锦眉峯一动,继而低头沉声说道:“之前是误会了父亲,是儿子不孝。请父亲见谅才好。”
靖安侯眉头深锁,喉头动了动:“好吧。”
他站起身来,彷佛要往外走,不知爲什么,一条腿往前屈了屈,彷佛站立不稳。
张制锦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靖安侯转头,父子两人目光相对,张制锦却又垂了眼皮。
顷刻,靖安侯站直了:“多谢……”
张制锦张了张口,却并没有说什么。
靖安侯缓缓往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靖安侯跟张制锦说的,是李云容病危的事。
原来自从以前李云容咳血,她便病倒了,断断续续地,一直没有大好。
张制锦虽然听靖安侯说了,也并未表态。更未曾回过张府。
就在张制锦临行之前,张府的人来府内报了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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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张制锦每每跟郑总兵就军务上的种种商议讨论。
赵琝因爲养伤,且见他们两人十分专注,便识趣地并未插嘴。
眼见他的伤一日好似一日,自然也没有理由在镇山关留下了。
且如今天越发冷了,若还不走,以后路就难行。
这日,正是赵琝离开的日子。七宝一定要出城相送。
送出一里地,风就大的令人受不住,赵琝劝道:“七妹妹,快回去吧……你身子要紧。”
七宝点头,又叮嘱道:“世子哥哥,你回去后,替我带好给四姐姐,也向国公府内说一声,说我安好着呢,对了,还有同春。”
赵琝笑笑:“知道了。”
七宝道:“那我就祝世子哥哥一路顺利!”
她殷殷叮嘱,张制锦就在旁边站着,只是有意无意地正好挡住了风口。
赵琝看在眼里,暗叹了声,终於上了马车。
一行人驱车往前而去,赵琝独自坐在车中,像是外间有什么牵着他一样,忍不住掀开车帘看出去。
却正好瞧见张制锦探臂,把七宝环抱入怀。
七宝缩在他怀中,含笑盈盈仰头看他,眉眼中都是欢悦跟满足之意。
赵琝呆呆看着这一幕,起初彷佛有人捏着自己的心,好像要生生捏碎了一样,但是看着七宝笑面灿烂的模样,却是这样熨帖人心。
就如同他陷在北营之中,正是最绝望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她。
她不顾一切,不惧北营里的种种凶险,偷了药跟肉饼前去探望他。
一阵北风贴地掠过。
北地的风,又冷又硬,却也极痛快,好像能叫人清醒。
赵琝举手在眼角一掠。
把那无邪的笑脸印在心中,他放下帘子。
当初对於七宝,是贪图美色,势在必得;后来发现她很有趣,又因求而不得,便越发想到手。
但是一路直到现在……
那种如烈火般煎熬、势必要到手而后快的感觉,却突然变了。
就从方才看到七宝迎着张制锦的笑脸那一刻,赵琝幡然领悟。
他对七宝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寻常的男女之情了,如果只是那样,对於曾同生共死的他们而言,却似太轻贱。
他可以是她的父兄,可以是她的守护,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爲她而死。
只要七宝安好,他便安好;七宝开心,他就替她开心。
既然七宝全心全意地喜欢张制锦,她也喜欢这种喜欢,那又……何乐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