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一共来了三驾马车,除去夜温言和夜无双的车,中间还有一驾一直都没有人下来。
谁也不知道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此刻见夜温言的贴身侍女亲自走了过去,便有人猜可能是夜家大夫人到了,又或者是夜家老夫人到了。
结果谁也没猜对,那驾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夜家的四个丫鬟,只不过一个个都穿着孝服,计蓉叫她们下车之后,几人就跟着车夫一起从车厢里往外搬东西,一样一样的,不是纸钱就是白幡儿,甚至连火盆都带着了。
与此同时,人群外围又挤进一伙人来,也是白衣白带子,有几个还扣了白帽子。人手只唢呐,挤到前面就开吹,吹的全都是家里死了人时才吹的丧乐。
夜家的丫鬟把白幡一挑,不管不顾地就开始扬纸钱。更有人抬着几个扎好的纸人也挤上前来,往长公主府门口一戳地太硬,戳不住。
他瞅了瞅跪着的那些个夫人小姐,干脆一人给塞了一个,命令道“抱着。”
那些夫人小姐吓得脸都白了,仿佛见了鬼一样,纸扎人既不敢接也不敢不接。当然,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因为她们看到工部夫人已经倒在地上打滚,没了皮的脸比纸扎人恐怖多了。她们同时想到一件事,就是今日若不顺着夜温言,下场就跟工部夫人一样。
长公主府门口原本有多喜气,此刻就有多丧气,当然,更多的是晦气。
人家过寿,你来唱丧乐办丧事,这不是打脸么,打的还是长公主的脸。所有人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夜四小姐是不是疯了
嗯,肯定是疯了,不然哪个正常人能干出这种事。偏偏这些还不算完,丧乐队里还有两个人没吹唢呐,他们就往府门口一坐,扯着嗓子就开哭,一边哭一边吆喝,什么“死得怎么这么惨啊”、“哎哟我滴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说得跟唱的似的,再配上哭哭唧唧的劲儿,人们一下子就被代入到这种哀伤的气氛当中,甚至有许多眼眶子浅的女眷们都开始跟着抹眼泪了。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觉得这种哀乐一吹,眼泪它止不住地往下淌,憋都憋不回去。
夜无双跟丫鬟小梨还在车轮子边上坐着呢,小梨先前在马车里还一个劲儿地鼓动她跟夜温言平起平坐,一个劲儿地说这长公主府四小姐来得三小姐就也来得。但这会儿她却改了主意,再也不提要进长公主府的事,只着急地跟夜无双商量“三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四小姐把事情办得这么绝,长公主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咱们这时候再入府,那就是等着吃她的瓜烙儿,这种傻事儿咱们可不能干啊弄不好就要死在这里的。”
夜无双也害怕,但更多的是震惊。她万没想到夜温言竟如此大胆,连她一个住在外城的都知道长公主招惹不起,夜温言凭什么这样跟长公主对着干这不是自杀吗
夜无双想不明白的事,其它人也想不明白。在这些人眼里,夜温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长公主这会儿就是还没得着信儿,可这连吹带唱的,府里人很快就会报到主子跟前,等一会儿长公主出来了,夜温言就完了。依着长公主性子,一定会亲手砍了夜温言泄愤的。
又有人想起因为夜温言过于美貌,让整个临安城八成以上的男子都对她倾心一事。于是她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希望长公主赶紧出来,赶紧把夜温言给砍了,从此以后临安城里就少了一位美女,那些男子的目光就会多分给她们一些了。
人们各怀心思,夜温言却懒得理会那么多,她已经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坐着,但没有坐进车厢,就坐在车夫的位置,晃悠着两条腿看热闹,时不时还点评一下那两个哭白活儿的“这句话说得好,这个情绪非常到位,保持这个水平给我哭,哭得好额外还有赏。”
于是那两个人就哭得更卖力气了,吹唢呐的也吹得更来劲儿了,就连府里带出来的四个丫鬟都把纸钱扬得力道大了些。还有蹲在火盆边上烧纸的,纸是一把一把往里扔啊
工部夫人噤言术的时间到了,术法一解除,她立即嚎叫起来,且比之前嚎得更大声。
她语无伦次地骂着夜温言“你个小贱人不得好死,我与你不共戴天夜温言,尚书府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将你抽筋剥皮,架在火架子上烧死夜温言,你动用私刑残害官眷,朝廷不会放过你我夫与三殿下关系甚好,三殿下一定会为我报仇”
这话把坠儿都给听乐了,“三殿下会为你报仇这位夫人,你还是考虑一下三殿下会不会把你身上剩下的皮全都给剥了吧就冲着你这么个骂法,我看悬。”